可事实上,这个夜晚的大雨之中,她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伸了个懒腰,陆审确与魁星往老皇帝说话校场去了,没叫娘亲也跟着醒个大早去受上朝的委屈。
她的位置在刘攀统领身后,小殿下,东宫的人群之中,与朝臣十寺五监的体系分的有些开,和刘攀站了个前后脚,正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老皇帝的场面话。
“诸位皆知,我朝北方有戎狄野心不死,妄图以胡马窥江过我沙洲一线,朕今日想看到朝中诸位能人,能够在北郊猎场浴血奋战,以彰本朝北伐之心。今日冠绝三军者,除旧例军功之赐,额外佳恩佩剑一柄。”
程洛说着气息不足,又咳嗽了两声,招呼全鹿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把剑鞘扯了下来。他并没有把几十斤的铁剑握在手里的力气,只是伸手在剑身上弹了一下,那柄剑便清脆地嗡鸣了起来。
陆审确一下子眼睛亮了。
这声音显而易见地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宝贝。
可惜她现在对外的身份是个弱不禁风一吹就倒的倒霉蛋儿,不仅得瞒着老皇帝,还得让时归看不出来自己的中毒是假的。
不然说什么也得把这北郊猎场的大猎物都打到手里才能满意。
她强迫自己把眼睛从那柄剑上收回来,若无其事地收回眼睛,却发现下面姚清规的眼睛看着她,京中见着他几次都有的乌青已经消失了,反而精神很好地望过来,还带着一点儿浅淡的笑意,揶揄地从官袍下,伸了两根手指出来,并成了剑指的样式。
这人在太府寺立住了脚,据说前些时日有人想把脏的掺了水的账目丢到他手里,他假意装作不查接了手,反手就在这小吏去销赃的时候,报了肆封寺的人去查,抓了人赃并获。
全程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连卫御寺的门儿都没踏进去过,直接省了一步可能的推诿。
这下真没人敢把他当成好拿捏的软柿子了。
他这一手相当于直接把这些人动皇帝的银子这件事儿捅到了皇帝的亲信面前。
而肆封寺自然没有放着不管的道理,那人最后怎么死的陆审确在宫中不是很清楚,但是老皇帝发火吐血传太医这事儿,却全然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反正这些人都挺叫他丢面子的,专门管皇宫府库的人,都算得上是家臣了,却要偷偷用他的宝贝卖钱。
实在是把他的脸皮放在脚下踩。
程洛极度不满,反手给姚清规的俸禄里添了半两银子。
小气死了。
陆审确回过神来,自己又在替那书生想事儿,一瞬间懊恼之后,立刻继续控制着自己面无表情地看着鞋头上的缝合线。
场面话说到了最后,老皇帝在小殿下地搀扶之下起了身,往前走了两步,一声闷闷的鼓声响了起来。
陆审确转眼去看的时候,程霁白地手跟程洛的交叠在了一起,又敲了两下。
响鼓不用重锤敲,老皇帝连这面鼓都有点儿敲不动了。
大抵时间真的所剩无几了。
击鼓进军,武将各自上马,文官也溜着马出去散心了。
陆审确因为想避着点姚清规,免得说话的时候叫他逮着了机会,说点什么影响她现在的心如止水无涟漪,便跟刘攀告假,回去找白泓休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