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随手把全鹿递来的茶盏丢到二人之间的地面上,大骂道:“谁敢管我皇儿!滚滚滚,你们两个都滚出去,看着一个比一个碍眼。”
陆审确躬身退出殿外,出门槛的时候,正好全鹿在给陛下斟茶,陛下的情绪还未缓和,胸口的起伏之间喘得有些厉害,是以接过那茶水便一口灌下去了。
待抬步朝外去,陆审确才道:“先谢过相爷求情了,若真跪足了时辰,我明日倒也不用上工了。”
“身子弱,赶紧求陛下放你嫁人,好好养着才是。”董敬辰说话间径直往外走,也不否认自己求情了的事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留,快要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有一声很轻的话语传了过来:“你若真心觉得你得用,对得起百姓,就自己证明给我看。”
“是,晚辈会的。”陆审确躬身送走了老头,滑竿已经停在门口了,她装病久了,也就没什么负担,径直坐了上去,一路摇晃着回了太子住的那处殿宇,随手给几个辛苦了一遭的奴才赏了点散碎银子出去,才抬步往宫门进。
她原还想着休息一下,但是天家父子没有一个省心的,他刚进门又被喊住了。
说话的是个面生的小内侍,看起来也是个年纪小的:“陆大人,殿下叫你过去一趟。”
程霁白确实也找她有事。
一进门就看到外间儿汲枝坐的特别拘谨,说话的时候头也不敢抬,身上还带着一股血腥味混杂着药味儿,手臂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还有血水渗出来。
“大人。”她一见到陆审确,便跪下来,喊完竟不说什么,只是跪在地上杵着,全然是眼泪积聚在眼眶里,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了。
殿下则在里间,这时候能看出来是真的在学习而非玩闹了,表情迫严肃,并非如同早上一般漫不经心的带着点笑意的做派,虽然已经听见她来了,却也不放下笔,写完一段才抬眼看她。
“门口这个丫头才叫人审完,原是宫里管刑狱得送来给我过目。她是人证,又是苦主,在一边垂泪,可怜见的样儿叫我于心不忍。
刚刚细细一问,这丫头手伤了,怕是碰不得针线了。你身边除了魁星也没个得用的人,这丫头连带着我这儿还有几个得用的宫人,便都赏你了,孤头一次救下来一条姓命,你可要好好替孤养着才是啊!”
陆审确拿来名单一看,汲枝和几个不认识的宫人的名字写在了上面,倒是没有后桐,后桐那日才露了一回脸,小殿下自己用着想必也顺手。否则一般的宫人病了,也捞不到如后桐这次一般的休息,于是便道:“我身边确实没什么人手,多谢殿下。”
汲枝见她没有反对,似乎一下子松懈下来,紧绷着的脸也才放松了些,身子也跟着放松了些,结巴着道:“谢谢……您,救命,之恩。”
“你这丫头,倒是认准了她就不换人了,本殿下这儿你是不是也该轮得到两句好话听啊?”程霁白见她如此,带了点酸味的揶揄起来。
“殿下大恩,奴婢……没齿难忘。”汲枝于是又补充道。
小殿下这才满意,扫到她手背上染了血色的绷带时候,又刻意地躲开了视线:“看着她这样子我就心里难受,若是要叫太医,你便叫随意指个丫头来寻我要腰牌。”
陆审确扶了汲枝一把,便跟小殿下告退,想要回去和魁星用晚膳。
谁想小殿下还不算完,问道:“问之,明日可有公务?”
“明日过节,自然回来晚些,若是宫门落了锁,住回家里看一眼娘亲也是有的。”陆审确答完,有些疑问的眼神又看向了程霁白。
他却一脸无辜地道:“无事,本殿下只是问问。”
这话里显然带了古怪,陆审确瞟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什么,转头离开了。
回自己在角落的屋舍,她本以为按照魁星睡下就不醒的性子,必然屋里昏昏暗暗的一片,才走到门口,却发现灯是亮的,魁星已然起来了,大概是被小殿下的人找自己的动静给闹醒了,打听之后才知道是被皇帝叫走了,担心的绕着桌子,正一脸愁容地转圈拉磨呢。
魁星眼见她回来,一下子凑过来握住她的手,细细端详打量了一圈,见陆审确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口,又一脸笑意地任由她打量,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小姐次次不带我去,白天他才嘱咐了我看着点你身体,我......”
陆审确拍拍她肩膀:“魁星,我不要你永远站在我前面。”
害怕再次失去,陆审确索性只把并不危险的事才给她们做。总不能重来一回,武功全盛,还事事都要别人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