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处显而易见,除了姚清规的受伤在计算之外,其余的事物都在她预料之内,最后的恶向胆边生也不过是对他伤了自己人行为的回击,现在双方应该是处于一个谁都不欠对方的状况了。
除了岱钦哈尔特后面还应该还给她的马匹之外。
陆审确算完了,摊摊手道:“我觉得现在是公平交易,他要是最开始跟我谈判的时候觉得我做不成帮他合并西邵这件事,那也可以在最开始不答应。”
“可是在感情层面......”姜会话还没说完,陆审确就先叹了一口气。
她道:“我一直以为,在政局与军事这种层面上,只谈利益交换,无需牵扯到感情,好的执政者,无论是否是自身入局,都应该抱有绝对的理性。”
她因为感情吃过很多苦头,后来发现,在其位谋其政,扮演好位置所需要的样子,才是最合适的处理办法。
陆广学之前说她不像个小孩子了,可是面对早已经失去的家人,她的感情仍旧有所存留,对于其他人,她奉行的都是展露自身价值,而后利益交换,保证全方位的公平,而不是在感情上论什么亏钱与否,这一点都剔除不掉,孤独冷漠的深宫和政坛,又凭什么活下去?
上哪给她找到那一点希望,撑着她走出十二年这么远的路呢?姜会陷入了沉默,在遥远的未来,这个女人给她的所有建议,都是不考虑情感性因素的,她的爱恨甚至于性命,都排在很多东西之后,虽然没有看到最后的记忆,但是喜欢玩命的人,死于玩命,又出于造化的因素回到了现在,都是缘分。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让陆审确意识到自己以为的父子情超出了界限,或许那个书生可以,针锋相对的谣言或许是假的,但是这两个人对彼此的认可或许是真的。
如他刚刚所言,保持绝对的理性,所以她或许对于姚清规并没有那么多乡野传闻的爱恨,对后来的皇帝程霁白更没有。
等完陆审确醒过来,还得等着姚清规醒过来,但是岱钦看起来承受不住了,如果陆审确再不出面,或许先前的有恩就变成了有仇。
“你这么想,他现在还是个小孩,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并不能保持理性啊。”姜会出于无奈,只好把陆审确自己小时候的事拿出来做个对比,事实上,她没有把握把陆审确劝的去做些什么。
似乎是回忆起来一些什么,陆审确道:“容我想想。”
姜会是唯一知道她真正底细的同类,更知道她这种只讲理性的来源,遂没有什么无谓的说教,留下一句:“你尽快,这事情拖延不得,早下决断。”
陆审确独自回到屋中,靠在窗边,回溯着过去半年的事儿,说长也长,救下了晋峡关兄弟的命免于战死,处理了被收买的两位北荣卧底之臣党羽,改城池构架以富民强边,最后去了这趟西邵,草原,局势大变,借由她手撑起来的一个糊涂统帅,被更替成了另一个有南宣血统的王,三国鼎立的局势彻底定格,比之前提早了五年。
可说短也短,区区半年不到的时间,她十二年生活所形成的脾气秉性,怎么能如此迅速地被替换成新的?这也算是另外一种形式上的天方夜谭了。
姚清规从昏睡中醒来已然是第二天一早了,陆审确怀着自己满腔的疑问,在早膳的时候又一次过去了,门口两个士兵因此也跟着陆审确和厨娘婶子进了房间,她问:“姚清规,感觉怎么样?”
“谢谢姑娘,肩膀痛的抬不起来,习惯了应该会好的。”姚清规试了一下拿筷子,最后发现自己的手不能抬得太高,于是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捏起了勺子,小口地低头喝起了粥。
陆审确斟酌半晌,又问:“岱钦在寨子那边堵着,姜会说他影响运马了,你有没有办法处理?”
“叮——”
姚清规手中的瓷勺子和碗沿相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陆审确抬头望去,却发现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怒意,甚至颇有些好声好气地解释:“不好意思,手没握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