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有放松对她的警惕心。
南絮地看了看自己的脚,又央求般地瞧了他一眼。
方绍想了想,先转身用手里的钥匙将进来的那道门给反锁了,大概是料着她插翅叶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这才用刀子割开了她脚上的绳子。她赶紧拿了衣物才迫不及待从进了他手指的那间淋浴室。
反正自己早就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如果他真的打算对她做什么,早就可以行动了,没有必要拖到现在。她快手快脚地将自己洗干净,忍住嫌恶套上了他的衣服出来,然后毫不客气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干面包吃了起来。方绍此时倒是情绪平和,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居然还从冰箱里给拿了一杯牛奶出来。她当然没有同他客气,痛痛快快地都吃完了。
接下来的如何聊天,又是个问题。
方绍拿来绳子将她的双手重新捆了起来,刚要捆她的脚,她却眼瞧着他手里捏着那把见过几次的匕首,心里一动,张口便下意识问出来了:”这是不是你母亲送的?”
这个开场白方绍没有料到,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这东西连我姐都忘记了,你居然能一眼看出来。”大约是被这样一打岔,他随手将另一根准备捆她住脚的绳子扔回了地上。“没错,她生病的那年,我为了哄她开心考了个年级第一回来,她一高兴就让我表兄从瑞士带回了一把军刀。可惜学习好又什么用,第二年她照样走了。”
“那为什么辍学?”
“还不是因为我那个老子,我妈死了没几天,他就兴高采烈地去找外面那个女人了。他不是爱面子喜欢炫耀吗?那我还学个P,索性一把火将书都烧了,那回可真把他给气着了,哈.....”
她默了默。
方绍也没有指望她能说什么,“别人听到这里都会开始虚情假意的安慰,你倒是特别,居然给我不吱声了。也对,如果不是这种半吊子让人捉摸不透的劲儿,怎么可能勾得了叶怀瑾那样的人。
“我只是在想,”她犹豫了一会儿,选择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你母亲真的愿意,她送你的刀是现在的用途吗?”
方绍古怪地瞧了她一眼,略显烦躁地将脚边的一个垃圾桶踢开,没有回答她。
她深知此刻不能开罪这个人,万一惹怒他,搞不好他又要拿绳子将她的脚捆起来。刚想挽救一二,桌上一台开着的电脑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方绍的脸顿时脸色一阴,快步跑到那台电脑面前一看,又缓了缓,“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只不知死活的野兔子,得,晚上可以吃烤兔肉了。”
他居然在这附近安装了摄像头监控。
方绍只身便要出去,想想不对,又将她一把扯住,“你跟我一起去,免得留在这里耍花样。”
外头的甬道里,地上真的躺了一只兔子,被带着尖锐钢齿的兽夹机关卡住了后腿,血突突地流了一地。附近有山脉,偶有这样的小动物出现不稀奇。方绍观察下四处,见无其他动静放下心来,松懈地放开了扯住她胳膊的手,弯下腰去解开那个兽夹去捞起地上那只倒霉的兔子。
她试探地往后退了几步,方绍正好背着她,毫无察觉。
又往后退了几步,他正将那只倒霉的兔子从兽夹里解开。
不过几秒种的功夫,她没有一丝犹豫地转了身,飞快往不远处那几个幽暗甬道口无声无息地跑了过去,迅速选定早就想好其中一个甬道口,将自己的身子埋入了一团黑暗里。这里的甬道没有干燥,没有积压的脏水。她穿着一件黑色T恤,没有穿鞋,等方少察觉不对劲时,他显然已经不清楚她究竟跑入那个甬道口了。
南絮拼了命地跌跌撞撞地一味往前跑,还能听见方少气急败坏地咆哮响彻整个甬道。
可她已经顾不得害怕了。
再也不可能有又这样的机会了。如果被他抓回去,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她根本就不敢想。没穿鞋的脚踩在粗粝的地面疼得早就麻木不堪,可她根本不敢停下来。这里刚才过来时她发现有风吹出的地方,按照常理推断附近一定有出口才对。可是,眼下跑了这么久,面前的路却永远是一团看不见的迷雾一般的黑,甚至,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隐隐约约间,黑色的迷雾里升起了点点猩红色的光亮。
地下甬道里的老鼠,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她想起那些不知是爪子还是牙齿划过铁门的声音,只觉得脚越发软了。
眼前黑色迷雾,却没有因此减少一丝半点,重重叠叠般地笼着她,不由教人心底生出绝望。身子重重地撞在墙上,她不敢叫出声,只摸索的拐过弯勉力撑着继续往前跑,一道雪亮的手电筒灯光却直直照在了她的身上。
她被这突然的光亮照得骤然睁不开眼,用手挡住,一瞬间只觉得绝望得要死。
还是失败了。
方绍熟悉这里的一切,自然知道如何拦截她。
剧烈奔跑带来的体力不支,心底重新生出的恐惧,如同甬道那些闪着诡异红光的老鼠,开始噬咬她的全身,叫她不由自主打了一个颤抖。
南絮站着没动,他手里有刀。
可奇怪的是那道雪亮的灯光却骤然熄灭了,如墨汁般黑暗重新将她笼罩。她楞了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双如铁一般结实的手臂却牢牢擒住了她的腰。
低沉冷清的声音贴在她的耳畔,仿佛能钻到她的骨子里去,“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