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柒本来也有所戒备,但看来人一脸赤诚并带来一封带有罗家私印的书信时,她便答应了。
马车途径山林再来到城门,最后穿越繁闹街道,不一会儿,马车便驶到了目的地。
帷幕被掀开,小厮说道:“时姑娘,到了,您请下车。”
罗家是杙城首富,做着生意发家致富,从这府上大门气派之势就能看出来。府前高高一棵青柳,垂挂着的柳藤因风扫过高墙之上的瓦砾,金边镶嵌的府牌夺目至极。不过现下大门两侧已经挂上了挽联。
由小厮指引,罗俞见来人,上前去迎:“时姑娘您看看。”
时柒进了罗府,府上在办丧事,白色丧幡挂了一条又一条。正堂中央放置着一具棺木,棺盖被掀开放置一旁,时柒走近了,见棺内躺着一人。面目苍白,颈下已经略显尸绿,周身有些浮肿,死的时间不长。
棺中躺着的人,是罗家次子,罗崇正。昨天午夜为出棺时,但八个力大的家丁都抬不起一副棺木,后加了两人还是抬不动,就这么硬生生地拖到寅时,如此怪异之事前所未有,随即找了当地神婆,说是心有怨念灵魂不安,不愿离去所以才会使棺木变重。
罗崇正因为出山游玩,被毒蛇咬了腿,当是时毒发昏迷,好不容易送到城中大夫处,说是要将左腿截肢,以自家儿子的骄傲劲定不能接受自己没腿这一件事。时间刻不容缓,于是罗家主立即重金求人换腿,换腿的是一普通农工,无论身材亦或是腿的长短都刚好合适。农工为了一笔钱财同意换腿,谁知过程中,竟因为动作失误,农工当场死去。
命案突发,罗家有钱,砸了许多钱将这件事摆平农工家人,而换过来的腿没到两天便开始溃烂,大夫也无力回天,罗崇正从一开始的昏迷直到死去,没再醒来过一次。
而后有人提出,罗崇正不愿“安寝”的原因会不会是腿的缘故?但农工早已下葬,找来当地的连线师除了将剩下的伤口缝补好,也没什么用。
这时有人引荐了远在淞城的时柒,先不论有没有用,总得试试,万一真能看出什么呢。
时柒戴着面纱看不清神情,倒是看着很年轻,但堂下无人敢小觑,为丧而啜泣不已。她站到棺木旁,伸出戴着手衣的手,掀开罗崇正的左腿的裤脚。
“诶!”罗夫人见状想着阻止,但被罗俞一个眼神制止了。
时柒专心致致,她将裤子往上翻卷,直到大腿那,露出缝得歪歪扭扭的伤口。
缝尸不可将二人尸身混缝,这点任何一个连线师都知道。而罗崇正之前与农工换过腿,如今这条腿并不是他的,他的腿跟随农工已经下葬了。之前让人家丧了命,如今再说挖坟把腿换过来,农工家定是不愿意的。加上农工下葬时并无此怪异事发生,所以罗家干脆想将就着下葬,谁知连棺木都抬不动。
听完时柒的描述,罗俞有些忧愁,他问道:“一定要换回来吗?”
“若想安然处理此事,必须换。”时柒说。
一旁的男子步履阑珊地走上前说:“父亲既如此,我派人再去农工家商量商量。”
时柒循着声音看去,这人竟和棺中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眼前这人像是大病未愈,脸色都恹恹的,身子孱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脸色过于假白,与那过重的药味想混,有几分违和。
罗俞向她解释道:“他是我罗家长子,罗崇刚,与崇正是双胞兄弟。”
“见过罗大少爷。”时柒行礼。
罗俞让罗崇刚回屋歇息,随即安排人去农工家交涉这一问题。知道问题所在,罗俞精神放松了许多,他让小厮带时柒去用膳,来往吊唁的客人居多,安排好时柒后他便去忙了。
时柒所落座那桌,除了她一人,无人愿意跟她同桌,她也乐得自在。
荀木踏进罗家时,恰逢午膳时间,他带来挽联和花圈,先后问候了罗家夫妇,在罗崇刚的带领下,他在客堂里看见了时柒。天缥色的衣裙在一众白色中显得格外醒目,两鬓挽起的发散了几缕,因风掠过那双熟悉的眼睛,即便她戴着面纱,他依然能一眼认出。
罗崇刚见他发着呆,朝他看的方向望去,有些不解,问道:“怎么了?熟人?”
荀木回神,点头道:“没看错的话,是我一位友人。”
“荀兄可谓知交遍天下啊!”罗崇刚笑逐颜开道,笑得急了又忍不住咳嗽,“咳!咳!她是我父亲差人特意从淞城请来的,按她的说法,必须将舍弟的左腿换回来,不然下葬都成问题,也得亏这天已经入凉秋了。既是你的好友,可要去见见?”
荀木想说待会去,不远处走来一人,脚步轻盈中有着娉婷婉约的风姿,小巧精致的脸如同从画上拓下来般美艳,即便她穿着丧服可气质依旧卓然,令在座亲友无一不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