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蒋月岚看着眼前的人,只见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衫裙,衣裙上绣着秋芝兰花纹。饶是蒋月岚这样的外行人,也看得出来丝线光泽细腻莹润,针脚细密整齐绣工非凡。在心中暗暗感叹不愧是京城陆家的人,所穿衣裳实非凡品。
还未等蒋月岚开口答话,薛怜心已经一步来到蒋月岚身前,挡住了蒋月岚与那女子之间的视线。阿碧也来到薛怜心的身边,二人把蒋月岚的身影当了个严严实实。
蒋月岚还想看到底怎么回事,她探头出去,却觉得心中一惊。
那女子脸上带笑,但是眼中的恨意却如同一把雪亮的钢刀。
“吕夫人过誉了。”
被薛怜心挡在身后的蒋月岚看不见她的脸,只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薛怜心说话的声音中也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至此,蒋月岚才知道,原来眼前的女子就是如今陆家真正的主人,也是已经去世的陆家老爷陆安国的夫人——吕秋兰。
只是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能做自己母亲那般年纪,更有一段别样的风韵芳华。
可她眼中那如同刀锋般一闪而过的恨意,又让蒋月岚觉得她看起来美丽的皮囊下隐约透出一丝尖锐的狰狞。
吕秋兰吩咐下人安排薛怜心一行人落座,她自己坐在青桑馆大堂上首正中,薛怜心与蒋月岚坐左侧,段玉书与韩洌坐右侧,阿碧则依旧站在薛怜心的身后。
因着与薛怜心早有约定,其他几人在自报家门之后便不再多言。不过吕秋兰此次的目的似乎也确实只是薛怜心一人,简单应付过其他人之后,便也只看着薛怜心。
薛怜心坐得比蒋月岚更靠近吕秋兰,蒋月岚如同之前一样,只能看见薛怜心的背影,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薛姑娘这一路可还好?”
“不劳吕夫人费心。”
“薛姑娘在京城可还住得习惯?”
“有瓦遮头,比不上吕夫人坐拥深宅大院。”
“不知薛姑娘何时动身回去,我也好前去相送。”
“吕夫人有如此心意,不如用在那位太子妃陆瑶华身上。”
蒋月岚看见,在听见薛怜心提起陆瑶华之后,吕秋兰的脸色有一瞬间变了。虽然她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初,依旧一副热情有礼的模样,但是她抓着椅子扶手的手指关节依然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时候不早了,告辞。”
薛怜心说完便起身离开,其他人不明就里,但也一同起身跟着薛怜心离开。
也因此,他们并没有见到躲在青桑馆后面的一个熟悉的人影。
薛怜心像是在生气,回去的路上走得很快。其他人都守着约定没有多问,只是一路上跟着薛怜心在陆家的大宅中兜兜转转。
吕秋兰吩咐送他们离开的下人在后面追了许久才追上她们,不论那下人说了多少挽留他们赴宴的话,薛怜心都只沉默着向前走去,再不肯停留一步。
最终,一行人沉默着离开了陆家。
“诸位请留步!”
陆家的管家在大门口叫住了他们。
“这是夫人送给小姐的,区区薄礼,不成敬意。”管家双手捧着一个锦盒递到了蒋月岚的面前。
蒋月岚还想推辞,但是那管家直接跪了下来,双手将锦盒捧过头顶,势要献给她。于是她只好接了锦盒,而后一行人上了陆家的马车,被送回了蒋月岚之前买下的宅院。
等到他们回到宅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虽然仔细想来其实什么也没有做,但是再次回到这里,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蒋月岚还想大家一起吃个晚饭,薛怜心却推说累了,便直接跟阿碧回了房,再没有出来。见此情景,段玉书便让蒋月岚也回房休息,他跟韩洌出去买了些酒菜回来,分送到各个房间。
这第一夜便是各人分别在自己的房间里度过。
蒋月岚左思右想,都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很是诡异,她从没见过薛怜心如此抗拒过一个人。想当初在陵阳,即使面对的是罗鸿飞,薛怜心也没有表现出如此的抗拒。
可是她不知道薛怜心为什么会有这种表现。
就因为薛怜心的锦绣庄威胁到了京城陆家的皇家官布经营权吗?
可如果是这样,应该是吕秋兰对薛怜心有所抗拒才对,为什么反而是薛怜心对吕秋兰如此抗拒?
蒋月岚想起了那个锦盒,那个陆家管家非要她手下的锦盒。
她不明白,为什么吕秋兰要送给自己一个锦盒,而且是只给自己。
吕秋兰真正在意的人不是薛怜心吗?
蒋月岚将随手摆在桌上的锦盒打开,发现锦盒里竟然是一个信封。
信封上并没有写名字,既然锦盒是送给自己的,蒋月岚就顺理成章地认为这封信也是吕秋兰写给自己的。
她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隐约透出墨迹的纸。
她讲那张纸展开,却发现那并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幅画。
一副她曾经见过的画。
画中是一个女子,那女子有着一张蒋月岚再熟悉不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