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温言一看他这么说,细眉马上皱起,摇摇头又写,“不说这个,找你有正事。”
晏珹于是咳嗽一声也收起笑,“请写。”
“殷桃拗的事情我听说了,是皇子下的令是吗?”温言直言不讳,“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晏珹反问道:“我能有什么打算?”
他没想到温言又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但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殷桃拗的功他已经担下了,梁帝很快就会下旨赏赐,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他,晏珹,一把火烧死了全村的毒虫和南疆细作。
“圣上刚刚才同我说,等大理寺的文书下来,他就下旨赏赐,还问我想要什么。”晏珹只这么说。
“你想要什么?”温言写。
晏珹如实回答,“北上,去游玩,你去不去?圣上也说想让我带你一起去。”
他故意这么说,想探一探温言的口风,温言笑着摇头,“我去不了的,我身体不行,出不了远门。”
“可惜了。”晏珹摇头,心里想的却是天助我也。
温言继续写,“那殷桃拗那些人,真的是南疆细作吗?”
“是啊,为什么不是呢?”晏珹毫不犹豫回答。
为什么不是呢?圣上说是,那他们就只能是。
他突然有些不明白,温言问这些问题的意义何在。
温言抿着唇,不说话,也不再写字,盯着纸张许久。
晏珹没有出声打扰,一直研墨等待着。
直到许久,晏珹都有些等不及的时候,温言突然开了口,声音很哑,“但....分明,还有无辜的孩子。”
晏珹看见温言泛红的眼眶,在那冷色之中,像是氤氲出的一抹胭脂,凭添出几分脆弱。
可他丝毫可怜不起来。
殷桃拗的惨剧是皇室一手造成的,甚至最终受益者就是温言本身,现在落泪,又是在为了谁悲哀?
“殿下啊,事已至此,我又能做什么呢?”晏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不禁问:“还是说你会为他们报仇呢?”
“你会杀了我然后为他们报仇吗?”
晏珹语气淡漠,垂眸,定定看着温言。
离得近,所以连温言突然的震颤也看出来了。
温言又沉默很久。
晏珹觉得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想要离开,放下砚台正准备行礼,手腕却突然被温言抓住。
那双手是干燥温热的,不再似之前红藤院一见的冰冷。
“你,会报仇吗?”温言说话时一字一顿,声音像是堵在喉咙里。
晏珹听懂了意思,温言觉得这件事不是他的错,是几个皇子党争才导致悲剧。
“我.....”晏珹顿了顿,嗤笑一声,“殿下,臣不敢。”
他说完,还是行礼要走,温言又扯住他的衣角,皱眉苦笑了一声,张嘴好像在说话,可声音太小太微弱,晏珹没听清。
“什么?”他问。
温言放手了,摇头,不再说话。
晏珹怔愣片刻,知道自己该走了,临行之前还不忘说句,“殿下,臣过两日就要北上,或许月底回来。”
温言点头,眉头还未舒缓,眼周也留着红,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勉强。
很突然的,晏珹觉得心脏像是被扯动一般抽痛。
只是一瞬却足够剧烈,剧烈到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对温言太过刻薄。
如果温言真如表现出来的那般纯良,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