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我跑腿,去去就回。”说罢离开。
顾依然瞥一眼樊列的背影,又看晏珹,好笑道:“他怎么对你言听计从的?你这是给他灌迷魂汤了?”
“人支走了,有话就说。”晏珹直入主题,他总觉得顾依然有话对他说,而且很可能有关于那位师傅。
他看见顾依然望了过来,那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很难辨认其中是否有哀怨又是否有欣喜。
亦或两者皆有。
“你真的打算让那村子自生自灭?”顾依然开口问。
晏珹这次答了真话,“在我来之前,老爷说可以向晏家求助。”
为了让这句话变得更真,他还毫不不吝啬地骂了一句自己,“那位小王爷没用,但他手下的人还算有用,你的那个同伴应该已经被制服了。”
“那他还能活下来吗?”顾依然又问,平淡的语气在风声里犹如无依的稻草,只需轻轻一折便会断。
晏珹想了想,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总要有人接一下这个罪。”
顾依然眨眨眼,“可是凶手差不多都死了。”
“我知道。”晏珹叹了口气答:“但毒虫的事偏偏也让圣上知道了,在圣上面前需要一个活生生的人证。”
“死者不会说话,任何人都能参上一本欺君,我不能落下这个把柄,让陈家承担风险。”
顾依然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着摇头,“你们中原人……”
“你身上就没有中原的血脉吗?”晏珹看向顾依然,“还是说,你想以这样自欺欺人的方式来划分与中原的界限?”
顾依然低着头不答话。
晏珹知道,这时候他再多说几句,或许顾依然就会反应过来他的声音是被改变过的。
但江湖有缘,或许不会再有下次相见。
“我原本在想你和你阿姐为什么要来这里。”他道:“直到你表现出对吐纳术的熟悉,我想你也是认识我师傅的。”
“顾依然,你的官话说得很好,来中原很久了吧?或者说你从来就没离开过中原。”
“藏无,是你的父亲对吗?”
藏无,是晏珹的第二个师傅。
这个名字在十年前响彻整个江湖。
江湖与朝堂一般没有交集,无论是南疆西域,还是北金与狄野,都算江湖。
各门各派,快意恩仇。
有的门派势力很大,让朝廷感到威胁,朝廷便会用一些“江湖”的方式灭去这些门派。
比如说大理寺的前身,朝廷的鹰犬,黑鸦谷。
某年某月某日,黑鸦谷灭了南疆的一个门派。
数年后,藏无一人屠了驻扎在南疆的半个黑鸦谷,而后流亡中原。
有人说他活着,有人说他死了。
晏珹那时候已经在黄波门下,黄波平时最爱讲一些江湖的事,也在他面前提了一嘴。
他当时想,藏无要是放在武侠小说里高低也是个大侠。
但他没想到,几年后,母亲郑氏竟然领着藏无说给他当老师。
晏珹和黄波都傻了眼。
但藏无确实知无不言,将一身本领都交给晏珹。
同样,藏无也会在喝醉后和晏珹说,他想拥有一个儿子,可惜家里两个都是女儿。
说不知道现在那两个女儿怎么样,嫁人了没有,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伙这么有福气,会娶到他的女儿。
晏珹问他,那两个女儿现在在哪儿?
藏无每次都沉默,有时候不会再说话,有时候会笑着摇头,说:“在中原。”
“那她们还知道你活着吗?”晏珹继续问。
藏无摇头,“应该不知道,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我活着,不……”他又摇头,“藏无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