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耀战乱,远梁不是没动兵支援,可麟茂军常年征战,即使来到北方战场也毫不萎靡,骁勇程度全不似十年前战败的孱弱。
月耀灭国的消息四散,所有人都面如土色,担心远梁将亡。
边疆动荡,国之储君更应稳定人心。
国家倾颓,朝臣接连不断上书,平庸气短的梁嗣难堪大用,请国君重新定夺。
国君松了口,让郁安和梁嗣共同理事,并行辅政之权。
储君虽未废除,但真正主理朝政的人究竟是谁,朝臣们都心中有数。
走到这一步,郁安计划已经完成了大半,身份公开,报还恩情,无人再敢轻慢郁氏母子。
郁氏在后宫的地位已经与李氏齐平,底下的人恭敬有加,不敢丝毫怠慢。
李氏虽恨,可仍要强颜欢笑与她说话,将王后的大度贯彻到底。
郁氏喜怒不形于色,只偶尔在郁安来探望的时候,关切地问他近来如何,可有难处。
其实没有难处,在众人的夸赞里,她知道自己这个孩子将所有事都做得很好,成熟妥帖,再也看不出当初赖在她怀里撒娇的影子。
可郁安走得愈高,郁氏心中愈发不安。
她并非远梁国人,对这个国家没有归属感,更从不期盼孩子能登上国君之位。可若这是郁安想要的,她便不会反对。
眼下局势不稳,纵使郁氏久居深宫,也知晓麟茂一国虎视眈眈,不容小觑。
远梁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此时要做国之储君,并不是件好事。
李氏母子那边也将情势看得很清,因而没理会郁安的争权夺势,只是在观望麟茂的态度。
到了这个时候,远梁国对麟茂新君的关注空前提高。
麟茂的新国君是哪位皇子?可知脾性?治国水平如何?
手握情报的人长叹,此人手段了得,即位几个月就已肃清国内朝政,是块治国理政的璞玉。
众人心中没底,但一听情报贩子的后半句,更是双腿战战。
不妙!这新君不是那位老国君扶持的次子,是在远梁为质数年的那位长子!
敌国质子是什么待遇,不必多提。
届时那新君新仇旧恨一算,远梁就真要亡国了。
在旁人长吁短叹昼夜难安的时候,郁安倒是安稳度日。
礼肃是恩怨分明的浊世君子,就算是要报仇,也不会迁怒无辜之人。
郁安一直在做的事,礼肃是知情的。
从前当他是女子,礼肃只是稍有诧异,却很快就温和一笑,让他放手去做。
后来这人知晓了郁安的真实身份,更让他不必顾忌。
“我来托底,阿郁只管高飞。”他笑得很温柔。
所以郁安很肯定,礼肃不会让他为难。
可郁氏心忧不已,郁安便入宫陪她。
屏退旁人后,郁氏一脸担忧地捉住郁安的手,“我听闻,麟茂的新任国君是礼肃?”
这事消息再滞后,所有人也该知情了。
郁安点头,“嗯,是阿肃。”
郁氏敏锐地察觉出他态度亲昵,“安儿与礼肃,还有往来?”
郁安没有否认,“有的。”
郁氏目露不解,“你与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前还能说是从小到大的情分所致,可如今都分开两年了,还在来往未免太过了。
“我们……”郁安想起从前郁氏的告诫,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们在一起了。”
郁氏愣了一下,“在一起?”
郁安解释道:“母亲,我与他心意相通,已经在一起了。”
郁氏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惊愕道:“什么?他知道你是男……”
“知道。”何止是知道,还亲自看过。
“那他还是心意不改?”
“没改。”甚至还有心思逗人。
郁氏被突如其来的坦白镇住,“这……安儿,可你与他都是男子,怎么会……”
郁安认真道:“母亲,我是喜欢他这个人,并不在意他是男是女,他也是这样想的。这段感情或许是世俗不容的,但只要彼此固守真心,其他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郁氏叹息:“你又怎知他是真心?知人知面不知心。”
郁安温声安抚她:“母亲,不必担心,阿肃的为人您是知道的,他不是坏人。我也能看出他的真心。”
郁氏摇头,“就算是自幼相识,也难测真情,安儿不可轻信。”
郁安笑了,“阿肃是很好的人,母亲且放心。”
即使之后劝了很久,郁氏勉强信了,又叮嘱郁安要守住本心,不可深陷,又劝他男婚女嫁才能长久,要他再考虑考虑。
郁安并不答应要考虑的事,又帮礼肃说了很多好话。
郁氏道:“他如今身居高位,终有身不由己之时,况两国敌对,你们又该以何种立场相守?安儿,你再好好思量。”
郁安说礼肃态度果断,不是始乱终弃的人,两全之法也会有的。
郁氏转眼去看窗外细雨,“那便等可以两全之时,再谈其他。”
郁氏性子温婉,却有着自己的固执。
郁安不敢多劝惹她心烦,心里想着此事还要礼肃来才行。
只要礼肃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好感,那人必定不会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