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听了范泉的关于民间事的汇总,躺在躺椅上不禁唏嘘。
神佛之说总是引得这些人观念一再改动,一人的好坏竟由不得自己,要全凭他人定夺。
真是可笑。
这谣言源头不可探知,若要是说看不惯他的梁嗣所为,实在牵强,对方巴不得郁安快嫁出去,小门小户也好,王后家族也好,只待将他捏扁揉圆。
皇室名声被无稽之谈败坏,国君震怒,一面下令肃清谣言,一面搜捕着罪魁祸首。
谣言清除过后,乱传谣言的人也没抓住,公主克夫一事已是人尽皆知。
没人再敢上门,郁安得了空闲,有些感谢这场空穴来风,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存着某种直觉,郁安没让范泉去查谣言的散布者,慢悠悠往檀木椅上一靠,吃着郁氏宫中送来的糕点。
吃着吃着,他不知想起什么,眯起眼睛笑了。
花瓣形状的糕点小巧,一口咬下去,桂花香就在唇齿间化开。
郁安品着这点香气,想起了礼肃温暖的掌心。
少年的眼睛是清冷的霜雪,启唇唤他“阿郁”时,嗓音温柔得像是风扫湖泊,刹那间薄冰碎裂,冰消雪融。
隆冬之时,赵远之回京了。
去年赵远之从国君处得了闲差,做了个低阶武将,没有带兵打仗的经历只能跟着老将学练。
暮春时他听闻西边有悍匪出没,便自请出征,要去历练历练。未曾想这一历练就是大半年时间,悍匪狡诈,赵远之花了点力气才打得他们心服口服。
赵远之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入宫述职,而后又赶去东宫看看太子。
太子无恙,依旧傲慢,在听赵远之问起郁安的时候,冷笑嘲讽:“你怎么老记着我的这个妹妹?”
赵远之干咳一声,说自己是例行关心。
只是这份关心太过,郁安敬谢不敏,被一担担送到府上的礼品晃得眼疼。
浮雕玉石,厚密毛毯,尽是西部盛产。
礼虽先行,但送礼的赵远之却迟迟不到。
郁安耐着性子等了几日,无果,索性披上大氅,拿着礼品单就找上门去。
“赵远之——”
赵远之本想修养几日恢复形象,没想到郁安会杀上门来,惊得直接从椅上蹿了起来,竟比带兵打仗还要紧张。
“玉安妹……”剩下的称呼被郁安眼神一扫,生生憋了回去。
赵远之强装镇定地改口:“玉安公主。”
这个称呼也没好到哪去。
郁安懒得再纠正,直言道:“你送那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赵远之挠头,“是从西边的特产,不值几个钱,想着公主会喜欢,就顺手带了回来。”
那些玉石很通透,想来也价值不菲,郁安不想欠他人情。
“太贵重了,我不要。”
“这算什么贵重?都是边民塞进来的。听闻前些日子京中各家大族的公子,都陪着公主赏玩风光,很是快意。”
赵远之向郁安走近,“怎么那些公子送的东西,公主就要收?”
提到这个,郁安不甚在意地笑了,“都是酸诗,顺手就烧了,自然不会想着归还。”
赵远之接道:“那玉石和毛毯你不喜欢,也都烧了罢。”
这人杵在自己面前,郁安头都没抬,“玉石可烧不得。”
“那就摔了。”
郁安眉心一皱。
赵远之盯着他越发精致的眉眼不放,稳着声音说:“玉安公主,我想娶你。”
郁安诧异抬头,“你疯了?”
赵远之对他一笑,“我说过的,公主若是走投无路,就考虑考虑你远之哥哥。”
这是很久前的妄言,那时郁安就觉得赵远之这人不对劲,谁会向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妹妹”求婚,此人多半脑子有问题。
不过郁安倒没想到,赵远之这有问题的脑子,竟然现在还没恢复正常。
这次求娶,礼肃那个碍事精不在,赵远之稍微放松了一点,但对上郁安的眼睛,心脏就砰砰响个不停。
他维持着沉稳,“公主也不必急着拒绝,可以慢慢考虑。”
“那些公子哥多是不堪大用之辈,没有才学只空占着父祖功勋。”
“才权皆备的人少之又少,轮起家世人品,我断言他们必不及我。”
“何况,陛下已经在催你成亲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