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在外面等?”
郁安无辜道:“你好久都没出来,我才来看看。”
礼肃语气平淡:“有事耽搁了。”
郁安看出他心情一般,直觉和梁嗣有关,“什么事呀?”
果然,在礼肃开口回答前,有道突兀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皇妹,可巧啊。”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刹那,梁嗣噙着笑意出现在了门口。
郁安皮笑肉不笑和他打招呼:“皇兄,好巧。”
梁嗣抬了抬下巴,“来得正好,快来见过你远之哥哥。”
郁安也笑,好奇似的问了一句:“不知是哪位远之哥哥?”
在梁嗣哼笑之际,有道挺拔的身影跨出门槛,“是我。”
郁安抬眸,看清了那张年轻的脸。
五官带着北国人特有的粗犷,眼睛像狼一样。
“谅我年少,”郁安对上来人饶有趣味的视线,“不知面前这位是何来历?”
梁嗣站到那人身边,介绍道:“这位是正一品的常胜将军——赵将军的公子,皇妹久居深宫,自是无缘得见。”
郁安像是听不出他言语的讥诮,老神在在地点头,对赵远之略略行了一礼,“既如此,那便见过赵公子了。”
梁嗣没放过他,“我与远之同岁,皇妹你也当唤他哥哥才是。”
没想到这人小心眼到会为难十岁小孩,郁安暗叹,正要发挥演技敷衍过去,却被攥住了手腕。
他抬头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礼肃,心中一动。
“时辰不早了,殿下吩咐的事我自会去做,望二位放我们回去。”
梁嗣嘴角向下一撇,“我与妹妹说话,干你什么事?”
赵远之懒懒道:“急什么?人家都答应我们为我们做事了,还不许人逞逞威风?”
说着,他又冲探出头的郁安眨眨眼,“你说对吧?玉安妹妹。”
不知道几人在打什么哑谜,郁安心情很糟,面上却还是微微笑着,配着稚嫩苍白的脸,无害得像是山野田间随风而动的花朵。
事情最终以郁安要大家各退一步,又冲两位毫无好感的假哥哥告辞结束。
一离开二人的视线范围,郁安立即问礼肃答应了他们什么。
礼肃不甚在意地说是帮他们做功课。
郁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恼怒,“赵远之好歹是一个将军之子,没有一点担当就罢了,怎么能将功课甩给无辜人?还有,梁嗣有那么多侍从陪读,为何偏偏要你来帮?他们就是成心要欺负人。”
礼肃低垂眼帘,看向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这两位,都是你兄长。”
郁安有点烦躁:“才不是。”
平复了一会,他又说:“我帮你一起写,之后再同他们说理。”
礼肃摇头,“你尚且年幼,莫要牵扯进来。”
郁安不赞同:“他们欺人太甚,我自然生气,怎么能不帮你?”
算着日子又该向王后请安了,郁安估摸着向她漏点太子仗势欺人的口风,虽然李氏必然会偏袒对方,但好歹他开了口王后也不好装不知道。
礼肃在远梁国中处境实在艰难,不仅是异乡人,更是敌国战败送来的人质,宫里宫外都不为人所喜。
郁安心疼礼肃的处境,自然不能对这些人变本加厉的欺辱视而不见。
于是他一连几天夜里都挑灯陪在礼肃身边,帮他一起翻阅古籍抄写词赋,做各类杂事。
熬得太晚,郁安困了就直接趴在桌案上睡过去,反正一觉醒来往往都会躺在礼肃床上。
礼肃则在小榻上将就着,抽条的身体缩成一团,守礼到了可怜的地步。
郁安不忍心再让他睡小榻,干脆也不再留宿,晚了就自己提灯走了。
困得直打呵欠的朝白将他送回无云宫,郁安让他下次不必再送,被朝白一脸为难地拒绝了。
郁安慢半拍反应过来,原来是礼肃在不放心。
后来,郁安还是把代做功课的事告到了李氏那里,借着年仅十岁的壳子,很认真地要她好好管束皇兄,让对方可以自己做功课。
李氏笑着应了,捏着茶盏的指尖发白。
郁安才不管她在心底怎么骂自己,解决完这件事,就又每日和礼肃一起去学宫。
礼肃每晚要完成的课业少了,梁嗣的那份不必再做,但赵远之的仍在。
郁安不喜欢赵远之,每每听他吊儿郎当喊自己“玉安妹妹”就一阵恶寒。
但礼肃好像比郁安本人还生气,眼神如冰装都不装了。
郁安一边替他遮掩,一边又想笑。
怎么有关礼肃自己的事情就不在意,关于他的倒是比谁都来劲。
怎么会这么可爱呢,阿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