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等什么,也不说等多久,只是遥遥无期的假设。
饶是如此,秋烺还认真颔首,像是和眼前人达成了什么君子协议似的,眸中的墨色烟海不再翻涌,心平气和地撤回手抽身离去。
郁安被他听话的离开逗得心痒,不知是第几次发自内心觉得秋烺可爱。
当然,发狠亲他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可爱了。
但瑕不掩瑜,秋烺哥哥在他心里确实是独一份的特别。
郁安在原地笑了一下,不再深想,叩响的郁宁的房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细微的答音便推门而入。
郁宁吸了太多浓烟,嗓子发哑精神不佳,郁安陪姐姐说了会话,临走前让她安心养病,郁宁自然应好。
告别郁宁,郁安出了院子,又同傻等在外面的邝橼说了会话。
听闻郁宁转醒,邝橼松了口气,这才在郁安的礼貌相送下,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如是过了两日,山庄正式开始修葺,而皇帝则下令回京。
整顿行囊又闷闷坐了十日马车,郁安重新住回自己太尉府的小阁楼里,感到了由衷的舒心。
郁宁回了自己的小院养病,终日待在闺房不常外出,常常神色倦怠,下人们都不知是何缘由。
萧玮舟被勒令不再入京,而眠柳楼一倒,各色美貌女子由京四散,不受约束后就将楼主的风流事传了出来。
这事在民间各处掀起轩然大波,这楼主养了一花楼的妻妾,倒比皇帝还逍遥自在。
赞道的只在少数,更多的百姓骂声一片,对这种作乐人间的荒淫事不耻至极。
再联系告示栏张贴的无数驱逐令,人们自然而然将此事与尚书萧家联系,对高官贵族大为轻看。
到底是件不堪的奇闻,爱看热闹的人对哪家千金疑似私奔的失踪便完全不关注了,讨论更多的是这位最后惊动了圣上的萧郎君。
郁宁对萧玮舟的丑闻略有耳闻,却低垂眼帘不予置评。
此人与她再无关系,或好或坏都不必在放心上。
往事不可追,她勒令自己不再去想,可清除了此人的痕迹后,却觉脑中空空怅然若失。
不是因为留恋什么,只是觉得不值,痴情恋慕不过如此,此人彼人也并无区别,倒叫人乏味。
郁宁将从没放在心底最深位置的情爱之事拂得更远,专注做些其他的事。
托人去办的户籍一事终有着落,给明珠姑娘的承诺也能兑现了。
郁宁推进此事落成,以为此后再也不会与那耀如明珠的女子有相交的机会,所以在收到对方信件时感到几分讶然。
明珠在信中仍客气得体地称郁宁为郁姑娘,用心谢过郁宁出手助自己脱籍的事,又说自己不日将要动身前去西北寻亲,此番一别可能再难相见。
字迹娟秀,语句真切,看不出那日同萧语蓉斗嘴的张扬。
郁宁读着信,由衷祝福明珠姑娘此行能一帆风顺,此后无拘无束潇洒快意。
读至末尾,有一段试探的语句:郁姑娘同那些装腔作势的小姐们大有不同,是适合结交的人。郁姑娘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如果可以,我也可以叫你阿宁吗?我觉得这样亲近些……
郁宁看罢,不由会心一笑。
她回忆起那双明亮的眼眸,在心底默默回答:当然可以,郁宁很愿意成为明珠姑娘的朋友。
回信自然是来不及了,且不论她对明珠如今的住处不甚了解,就从看到信的时间而言,明珠恐怕已经离京了。
但容不得郁宁继续想明珠的事,就见自家弟弟进了小院。
“阿姊——”是独属于郁安的清朗声音。
站在窗边的郁宁慢慢收好信件,抬头对走近的少年微笑。
郁安来到窗边,歪了歪脑袋,“阿姊在读信么?是……语蓉姐姐?”
说到那个名字,他眉头不甚明显地皱了皱。
回京前后,萧语蓉找过郁宁几次,有时见面有时写信,言语间回忆过两人的过往,又在维护萧玮舟甚至怪世人不能明辨是非,央求郁宁不要轻看表哥。
郁安偶然遇上过她纠缠郁宁的场景,见这人实在好笑,便冷笑着反问:“是众人不明是非还是语蓉姐姐你不明是非?语蓉姐姐你这样护着你表哥,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对,究竟是为什么?你不想我阿姊轻看他,要阿姊一直原谅他也继续喜欢他,为何要如此?到底该是我阿姊喜欢这人还是你喜欢这人?”
最后这几句几乎要将萧语蓉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摆在人前。
萧语蓉面色苍白,嘴唇颤抖半晌,憋出一句:“……郁小公子怎么会这样想?”
郁安看出了她心神俱震,只微微一笑,道:“语蓉姐姐,你看,你自己都没第一时间反驳我。”
因为自己高享尚书千金的身份,又与萧玮舟是表亲兄妹,便不敢越界也不敢下嫁,所以撮合央求好友与之相好,只为讨心上人欢心。
郁安最初只当萧家这对表兄妹是亲近有加,后来觉得这份亲近并不是相互对等的,萧语蓉对萧玮舟的态度实在奇怪,总有些过分讨好。
直到萧玮舟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整个尚书府以之为耻,萧语蓉却始终不离不弃态度不改,这就更引人遐想了。
这种不求回报的单方面付出,不像是亲情,倒像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