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少爷很聪慧。”
沈亦别从不吝啬夸奖他,但提到宋家时眼神转凉,骂人也保持着温和体面:“为了权和利,这些人不顾无辜者的安危,无所不用其极,是一群唯利是图的疯子。”
话题到此为止,沈亦别不欲多说。
从少年脸上看不出一丝知晓自己腌臜身份后的嫌恶,他心中微动,转而道:“老爷也应允了您出去散心的事,相信其他人不会有异议。Y国气候宜人,管理有当。我已经安排妥帖,您过去会有人来接应,受到很好的照顾。如果您愿意,可以选择常住,也不必担心住处和学府。”
“我不在乎那些。”
有柔和晨光自小窗撒入阴暗的走廊,郁安瞥了一眼就转过来,问:“是宋家的人闹得太大,你嫌我碍事所以才要送我走?”
“不是。”沈亦别缓缓摇头,重新牵住他温热的手。
郁安没再拒绝,于是两人继续向前。
侧了侧脸,沈亦别眉目温柔,“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受伤。”
今天沈亦别让老宅的佣人集体休了假,他们路上没有遇见莫名其妙的阻碍,顺利到达了楼下。
不约而同,两人分开了相交的手。
司机就等门外,见他们过来就打了招呼,又躬身接过了沈亦别手里的行李箱。
待放好东西后,他一转身,就看见了重新关上的大门,“……”
将外人隔在门外,郁安看着沈亦别,认真问道:“你什么时候处理好宋家的事?”
时间是难以估计的问题。
但沈亦别敛眸真的思考片刻,给出答案:“三个月后,我会来接您。”
“三个月……”郁安眉心微锁,喃喃自语般,“高考已经结束了。”
清楚对方无数次挑灯夜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振翅高飞,沈亦别指节慢慢收紧。
静静地看着少年漆黑的眼,他喉中干涩,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抱歉。”
投入的时间精力几乎付之东流,郁安本该恼怒。
但嗅着来自面前人的草木清香,他仔细瞧着对方稍显疲惫的苍白面容,心中一方角落塌陷。
不必怀疑,因为身份原因,沈亦别在宋家掌权不会好过。就目前来看,那边很会生事,总让沈亦别忙着敲打。
坚毅冷漠如沈亦别,想必也有些手段,但要真正坐稳掌权的位置还需要一点时间。
但看他被那些人渣折腾得这样憔悴,郁安感到生气。
那些人怎么配他这样劳神?
短暂的沉默后,郁安说:“我等你。”
沈亦别微怔,但很快调整好情绪,眸中星光闪烁着缓声回答——
“好。”
“还有,”郁安在沈亦别的注视下走近一步,“不准再受伤了,你答应过我的。”
一句话让沈亦别回忆起那个潮湿的雨夜里,砸在胸膛上眼泪滚烫。
他的目光逐渐柔和,温热的手指轻捧着少年的面颊,克制不住低下头,一点一点拉近两人的距离。
呼吸慢慢交缠,已经突破了安全距离,几乎鼻尖相抵。
被他的举动搞得心慌,郁安下意识喊他名字: “沈亦别……”
沈亦别没有回应,眸光沉沉与他对视,几秒后开口:“郁安。”
这是沈亦别第一次叫郁安的名字,短短两个字被那道沉润的嗓音轻咀着,拖长尾调回味悠长。
郁安蜷缩了手指,被那低扫下来的晦涩目光瞥着,不由呼吸缓滞。
但沈亦别还在靠近,不过错了错方向,避免了继续下去会吻到对方。
耳边湿热的气息扫过,郁安身子一颤,只听沈亦别压低声音说道:“少爷,白山茶的花语,是我一直想对您说的话。”
花语什么的先放在一边,郁安只知道此刻自己莫名其妙心如鼓擂。
春末阳光明媚,既无料峭酷寒,也无夏暑闷热。
两人分别在这样好的日子里。
将人平安送走,沈亦别一边因对方不会受波及而放心,一边又因为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而烦躁。
于是他脸上的温情更胜,微笑着处理手中琐事,慢慢收网把宋家那帮杂碎各自送去该去的地方。
他虽笑着,但无人敢直视那双半分情绪也无的寂静眼眸。
钟表上的三针不断在走,很快由春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