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空气中的味道不再清新,变得浑浊,18号才发现周围多出来许多双发光的眼睛。
兽类特有的低吼声由远及近,18号的小腿被这里松软的淤泥吸走一半,抬头巡视一圈,数不清的狼头将他包围了。
他脸上表情严肃,包围18号的狼群们还在不断逼近,战斗一触即发。
......
草原也并不是一点危险都没有。
40号原本的路线是要走森林的,那晚风暴,路线重新规划之后,给他拐到旁边的草原里面去了。
这里的草原和森林交界,时不时能看见路上零星散落着几棵小松树。
他有些失眠,已经几十个小时没有休息了,眼白里布满血丝,下巴青色的胡茬,手上的冻疮不断崩开又愈合,结了厚厚一层血痂。
此时已是深夜,身体上的疲惫如山般倾倒,40号却不敢闭眼休息。
一闭上眼,那一坨脂肪大肠成精的怪物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40号的精神已经损伤了。
神经质地抱着自己的双腿,一惊一乍地环顾四周,眼皮用力睁到最大,周围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恐惧。
明明身上的衣服已经很厚了,却还是感觉到冷。
在这种安静的时刻,很容易让人回忆从前,可惜40号根本想不起自己的之前。
最多就只能回忆起上一局游戏发生的事情。
微风顺着山脊吹过,暗红色的草叶顺着风一起一伏,在月光之下显得格外神秘。摩擦的沙沙声就是最好的摇篮曲。
但是这个起伏与自己的呼吸声重合就变得恐怖起来了。
视线慢慢被一股暗红色雾气包围,就像整个人浸泡在血雾之中,连带着呼吸都开始不顺畅起来。地面开裂,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地底,肉粉色的身影,黄黑豹纹的内腔,整片草原都是它们的巢穴。天空也是一片血红,落下粘稠的血液。
猛然从噩梦中惊醒,40号才发现自己刚刚不知不觉睡着了。
又梦到了那个恶心的怪物。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额头满是冷汗,闭眼想捏一捏太阳穴,好让自己钝痛的大脑好受一点,却发现自己的手有些阻力,没办法抬起。
心脏剧烈跳动,恐惧迅速击溃了理智,40号的身体因为害怕不住颤抖。
鼓起勇气,睁开双眼,往自己的身上一看。原本只生长在地面的暗红色草叶,不知用什么部位刺破了睡袋,缠绕上了他的四肢。破洞口处的填充绒毛被风吹散了大半,周围地上都是白色的绒花。草叶同样刺穿了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想要抬起手挣脱束缚,一股钻心的痛直击大脑。
痛呼着将手重新抽出,40号的左手手腕处已经血肉模糊。草藤的每个节点上都有一个由尖刺组成的“嘴”,刺入皮肤前会给伤口注射有麻醉效果的汁水,在选手没有防备的时候吸取血液。
如果刚刚40号没有因为噩梦惊醒,这种植物完全有可能将睡梦中的40号活活吸死。
伤口大的地方已经有草根进入,40号彻底崩溃,也不顾会不会再次受伤,强制扯掉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吸血草,属于他的鲜血溅落一地,有些地方被吸血得太过分,草藤抽出时竟然也没有出血。
尖叫着起身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但是他的身体亏空的太厉害,已经强弩之末,猛地站起后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短暂眩晕之后,40号眼前景象重影,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爬行,却怎么都挪不动自己的身体。
40号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他看不清自己是在天上还是地上,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感受不到自己是死了还是还活着。
最后,他还是因为失血过度淘汰了。
尸体渐渐凉透,晨曦慢慢爬上40号惨白的面颊,被压在身下的草地也缓缓动起来。
暗红色的草叶支起,它们像传送带一样,将尸体运送到一块草包旁。隆起的草皮拉开一块缝隙,草藤挥动着,将尸体埋没在整块草坪之下。看完这个流程,这片草原的每一块圆形凸起都像是给选手们准备好的坟包。
尸体的体积将草皮顶得不在平整,地底的土地不断蠕动,最后,尸体顶的起伏不见了,又恢复成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那一片相较周围更加鲜艳的草叶,还在提醒着沉浸在雪山风光的观众这片草原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