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桃收回手,眼眶还是粉红色的,在摇曳的灯光下浅琥珀的眸色冶艳到动人。
他瞪了海斗一样,讲话还带着一点黏糊糊的鼻音:
“谁要打你,我手还疼呢。”
声音实在太软,听在海斗的耳朵里就显得越像撒娇。
听得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捉过于桃的手:
“我来看看。”
话音刚落,门外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子从门外蹿了进来,直接躲进了矮几里。
于桃被吓了一跳,同藏在矮几下的格外瘦小的孩子对上了视线。
于桃一呆。
“哪里来的小孩?”海斗一脸嫌弃。
于桃却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随着小孩子进来的,是刚才离开的结城女士。
女人完全是和刚才温柔样子不同的脸。
优雅的微笑表情发生龟裂,脸上布满细细的陶瓷一样的纹路,一笑,就扑簌簌地往下掉碎片。
“两位尊贵的客人,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
女鬼的脖子又开始拉长,盘旋,穿着和服的身体还端庄地袖着手留在原地,脑袋却连着脖子高高地盘旋在上空,漆黑眼瞳死死地盯着于桃和海斗。
放大的声音震得于桃耳朵都开始疼:
“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小孩?”
于桃有种自己要是下一秒说没有就会被这女鬼吃掉的错觉。
万幸的是,那个孩子藏身的矮几上还铺着一张长长的缀着流苏的织金桌布,从女鬼的角度居高临下看过去,完美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不能让她发现这个小孩。
于桃攥了攥手指,一边海斗将他搂在了怀里,手上一只茶盏就飞了出去摔得四分五裂。
那女鬼也安静了一瞬,似乎惊呆了怎么有活人敢这么对她。
“愣着干什么?我都还没问你呢!刚才有个小孩子蹿过来直接跳窗了,我说你们是不是碰瓷啊?想讹钱?我们可是看着他自己跳下去的,跟我们没关系啊!是不是啊,桃桃?”
于桃没有想到海斗做出这副久经欢场的大老爷模样居然能这么自然。
海斗手里一用力,于桃就势歪在他怀里,被他这一套娴熟动作惊得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对,对啊,就是刚刚从桌上跑过去了。”
桌上还狼藉一片,冷透的茶水滴滴答答地洇湿了于桃的衣摆。于桃有点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腿。
他的衣摆都被浇湿了,被浇成暗色的布料下露出一双细白修长的小腿,像人鱼一样并紧了,小心地发着颤。
风也大了起来,吹得窗户拍在窗棂上不断发出啪嗒啪嗒的动静。
女鬼缓慢地伸长了脖子,将那颗破碎而保持着微笑的头颅往窗外伸去。
庭院中的池水被雨水叮叮咚咚地敲打出涟漪,根本看不出有人曾经从这里跳下去的痕迹。
“啊,逃跑了呢。”
女鬼的声音里透出了遗憾。
她好半天才恋恋不舍地缩回了脖子有点怨毒地看着于桃和海斗,脸上的碎片还在扑簌簌地掉,结城女士露出僵硬的微笑:
“打扰到两位客人,真是抱歉。”
海斗冷笑:“知道打扰了还不快滚。”
结城女士有点不甘心地盯着倚在海斗怀里的于桃,眼神里有种叫人看不懂的诡异渴望,她翘起唇角:
“啊,真是抱歉,我给客人们换一件衣服吧。”
不等于桃拒绝,结城女士已经退了出去。
“两位客人只需要在这里等着我就好。”
于桃回头看海斗。
海斗咳了一下,神色有点不自然:
“我不是那种人,我刚才只是电视看多了装的,真的,我从来没有和别的女人去过那种地方。不对,我长这么大就没碰过女人,你可别误会啊。”
于桃:“……”
谁问你这个了?
他有点无语:“我是问你接下来怎么办。”
他掀开桌布,藏在桌子里面的小孩瑟缩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地爬出来。
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小只,瘦得连衣服都穿不住。
灰色浴衣下露出细痩得可怕的手腕和脖颈。
于桃可以看见他瘦削单薄的身体上遍布各种狰狞的疤痕。
还有大片仍然泛着黑红色血丝的青紫痕迹惨烈地印在他的皮肤上。
比这片可怕的伤疤更震撼于桃的是,
这个孩子,长了一张和春树一模一样的脸!
年幼版的春树,一双和成年春树没什么区别的死气沉沉的漆黑眼珠正犹疑而恐惧地看着海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