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不说话,只紧紧环着他的腰。
这就有些不对了,若是往常,这姑娘不得早啐他一句自作多情?今日却怎么软绵绵的,乖顺极了。
卫澈将人松开,想低头去寻她的眼,却被她抱着不撒手。
他若当真想将人扯出来,自然是能做到的,可正要用力时,却听怀里的人难得祈求。
“别松开。”许清禾道。
卫澈重重叹了口气,认命般地重新搂上了那细软的腰。
“有人欺负你了?怎么委屈成这副样子。”
“嗯。”许清禾将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是谁?”
他心里的那块石头高高提起,眼前不由得浮现魏鸣的身影。
方才他亲眼看到他率先从那酒楼里走了出来,后来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这姑娘便也出来了,甚至还换了一身装扮。
“一个…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许清禾抱着他,手心里攥紧了这人身后的衣袍,只这样含糊道。
卫澈却心底更凉。
他早该想到的,她为何偏偏要在今日出门,为何不让他跟着,又为何带着个精致且价值不菲的木匣子,还偏偏骗他说是给静安公主备好的礼。
七夕佳节,她给静安公主送什么礼?
分明是要与那个曾经在太后面前求旨要娶她,最后却无力护着她的魏鸣相会。
许是从人家那里受了气,便又转头来寻他要安慰了。
呿。
他是这么上赶着被人退而求其次才能想起来的人么?
他一低头,正好对上这姑娘红肿水润的双眼。
卫澈心里下意识一疼,关切的话语脱口而出:“…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今日哭过了?”
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真是那种上赶着往上凑的人。
罢了。
反正这姑娘现在还在自己身边,谁也抢不走,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许清禾从南枝手中拿了团扇遮脸,侧首否认:“你看错了,没有。”
方才匆匆忙忙回到城中,她不仅脸上妆容是花的,就连衣裙都沾满了泥污,遂连忙重新沐浴更衣。
只是那双眼睛实在太肿,到底还是没能遮住,这就叫他一眼看穿了。
卫澈将那团扇移开,扬了扬眉嗤笑:“许清禾,我可还没瞎。”
许清禾不看他,被他戳穿也没胆怯,只是信口胡编:“我与静安忆起从前,情之所至,便便抱头痛哭了一场。”
然而面前这人垂眸睇着她,目光凉凉。
显然是没信。
她便硬着头皮主动牵起他的手,往那热闹的街口走去:“不是说出来玩儿么?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卫澈被她牵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这姑娘这几年被养得端庄,行不带风,迈出去的两步尚且还抵不上他那一步。
可这么久以来,她还是头一回这般主动。
这时候的京都早已经被夜色笼罩,七月初七只有半轮悬在穹顶的上弦月,月亮洒下一把清辉,为街道上的姑娘郎君照亮前路。
许清禾牵着卫澈的手,走在欢声笑语的人群里,很快便被这热闹气氛所包围,步伐也越发轻快起来,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望向琳琅满目的各个摊铺。
见她欢欣,卫澈便也只将自己困在那酸涩的情绪中片刻,很快主动回握了这姑娘的手。
“那边小吃多,我们去那边。”
许清禾想说自己又并非贪吃之人,但毕竟有机会能转移这人的注意力,她自然也乐得跟着他逛遍这护城河边的每一个小吃摊。
糕点甜而不腻,火烧外皮酥脆,就连刚出锅的馄饨也都鲜香可口,吃完这些后再来一碗酸酸甜甜的酸梅汤,解渴又开胃。
等看她又要将手伸进摊铺上的糕点,卫澈连忙是将人拦住:“祖宗,缓缓再吃吧。你只尝个味道,倒是觉得满足了,剩下那些可都进了我的肚子,实在吃不下了。”
许清禾默默红了耳根,嘴巴却硬:“谁让你非要吃我剩下的。”
卫澈道:“这不是勤俭持家,不能浪费么?”
又指向河面上缓缓而行的画舫,问她:“要不要上去瞧瞧?”
从河上看街头,便又是另一滋味了。
卫澈已经踏进画舫,正伸手要将这姑娘接进来,却见她朝街上各色的铺子上望了一眼,也不知是看上了什么,转而却又指了指盈盈水面上那些形状各异的河灯。
“卫澈,我也要。”
只这么轻轻几个字,便让卫澈心头一软。
她难得开口向他要些什么,往往都是他忙不迭地凑上去送,今日倒是反常。
但他还是长臂一展,攥住了这姑娘的手心,将人牵着走入画舫。
“那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便长腿一迈上了岸,往那人群熙攘的河灯铺子走过去。
七夕佳节素来有放河灯祈福的习俗,明亮夺目的河灯漂浮在水面上,既承载了放灯人心中的美好祈愿,也让月光下的粼粼河面更加精美绝伦。
不论是喜欢黏在一起的小姑娘,还是两情相悦的才子佳人,都喜欢放一盏河灯祈福,故而护城河边自然也开了不少卖河灯的摊铺,如今无一不是门庭若市。
卫澈身高腿长,长臂一展便指了铺子里最漂亮的那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