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澈望着她那皱巴巴却还强装镇定的脸,实在想笑,甚至偏从那粉蒸肉的碗里夹了块只裹了薄薄一层粉、看起来厚墩墩又油亮亮的蒸肉放进她的饭碗中。
“这可是两位兄弟的拿手好菜,人家两位平时都舍不得吃呢,郡主快多吃些。”
许清禾顶着陈家两兄弟愈加殷切的目光,到底还是没忍心拂了他二人的意,只在心中将卫澈狠狠骂了几句,最后硬着头皮将那蒸肉夹起。
拇指大小的一块肉,上面浮着厚厚一层油光,将将凑近鼻间便能让人闻道浓重又油腻的肉味儿。
那肉味儿窜进鼻腔,越过喉间,最后从胃里勾出一阵呕意。
她忍了几下都没忍住,最后脱力失手将那肉丢进了自己的米饭碗里,紧接着又捂嘴跑到院子外干呕起来。
“郡主!”南枝连忙追上去。
郡主素来不喜肥肉,也不知那两兄弟是怎么做蒸肉的,怎么能将好吃的蒸肉做得那般油腻!
别说是郡主,就连她也只夹了一筷子就不敢再吃了,偏偏那卫世子还故意往郡主碗里夹肉,真是可恨!
被评为十分可恨的卫世子,如今正在凳子上放声大笑,像一个终于抓到了心上人小辫子的少年郎,为自己刚刚得逞的恶作剧开怀大笑。
然而等他笑完,正对上陈家两兄弟意味深长的目光。
“……你们这样看着我作甚?”
陈安是兄长,沉稳些,他那个头矮些的弟弟陈泰却口无遮拦,抛给卫澈一个“是男人都懂”的眼神,拱手向他道了声“恭喜”。
卫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恭喜什么?什么恭喜?”
恭喜许清禾终于与南境军旧人相见?
恭喜他们终于从小乞丐口中问出了话?
到底恭喜什么啊!
陈泰的嘴角险些咧到耳朵边:“当然是恭喜将军…恭喜世子您终于当爹了!”
听世子说起他要跟郡主成亲时,他们兄弟二人还暗自感叹呢,当初的谢小将军总算还是娶了郡主为妻。
没想到这才刚刚过去一个多月郡主就已经有好消息了,不愧是曾带他们二十人的精锐部队便敢突袭敌军的谢小将军,果真“神勇”!
见卫澈还在愣怔,陈安便温声解释道:“恶心干呕,正是女子有孕时的症状。恭喜世子。”
卫澈:……
“恭喜你个头。”
“她那是被你们做的肉给腻的,跟有孕与否毫无关系!”说罢一挥衣袖,也跟着去寻许清禾了。
成婚以来除了有事没事揩点油,过火的事他可从没做过,那姑娘要是真有孕了,他今日这头上的发带就得换成绿的!
等他黑着脸走出院子的时候,许清禾还在抚着胸口干呕,见他过来,便用眼神赏给了他一个犀利不已的飞刀。
分明就是他有心要看自己笑话,他现在却还黑着脸凑过来干什么!
经此一遭,许清禾是再吃不下什么了,好在事情已经办完,他们也该启程回京。
走时卫澈特意将陈家两兄弟留在别院:“前几日你们兄弟俩辛苦了,这几日且先歇一歇,将那小乞丐好好护在此处就好,若有异动,及时去府上寻我。”
于是回程时便由卫澈自己驾车,带着那姑娘和那姑娘的宝贝丫鬟回京,而他先前骑着前来那匹红马,正甩着尾巴随行在侧。
天气太热,许清禾特意卷起了车帘通风,就看到那红马神气十足地走在一旁。
她有些手痒。
若非现下还泛着恶心,怕一会儿上马狂奔的时候吐出来,她还真想策马一番。
这般想着,她又盯着卫澈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待瞪完了,才又没好气道:“既然已经从小乞丐口中问出了徐楫被埋的地点,回京后我们便直接去寻徐状元,将此事透露给他,再由官府出面将此事查清,给魏四定罪。”
卫澈靠着车门,听着那姑娘清清冷冷如玉石相撞的嗓音,点了点头:“到时我会让陈家兄弟将小乞丐这个人证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官府门前,确保不会将此事查到我们头上。”
至于徐状元,他看起来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只要他们提出要求,想必他也不会多说。
“只是可惜了这一对聚少离多的兄弟。”许清禾靠在车壁,目光遥遥望向远方。
两人本就相依为命,如今徐状元好不容易高中,眼看未来都是好日子了,可他那弟弟却无福享受,甚至还是因他的兄长太过出挑而被人记恨,故而身死。
“别瞎想了。”卫澈轻声道:“错的是魏四,徐状元能想明白这点,他既能高中状元,日后便有的是机会为民做事。有一个这样的兄长,徐楫九泉之下也会自豪。”
自从重新见了这姑娘,他便总能发现她眉宇间笼着一层忧愁,什么事又都喜欢往坏处想,再也不复幼时的开朗活泼。
他何时才能让她如幼时一般开心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