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澈趴在床上再叹一口气,在被许清禾用力踹了几下后,终于认命起身。
二人各自洗漱,又用过早膳,而后相携着一道往主屋行去。
主屋内,卫家众人都在场,卫澈只说自己要去拜访同僚,赵娩没多问什么便应允了,卫逸群则是看了儿子一眼,低头轻啜一口热茶,也是点头应允。
卫芙作为长姐,仍是那般温柔地笑着,只是那目光落在卫澈身上时,到底带了些探究。
她还尚不知晓卫澈是否知道了她下药的真相。
如若他知道了,究竟会站在她这个长姐身边,还是站在那个无权无势不能给他任何帮助的落魄郡主身边?
她不知晓。
许清禾亦察觉了这目光,却只当作没看到,与众人行礼告别后便跟卫澈一同上了辅国公府的马车。
徐状元前些日子刚被陛下破例点进了督察院任职,又被在京中赐了一座府邸,那府本在闹市,却简朴极了,倒像是寻常人家的一般。
等亲眼看见了这位寒门一跃为新贵的状元郎,卫澈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曾见过这位徐状元的。
徐舟显然也已经认出了他,深作一揖道:“那日酒楼之下,我扰了贵人清净,被恶仆撕了手中书卷,本要无可奈何拿住店的钱再去买书,幸得恩公接济才不曾露宿街头。”
他口中的那位贵人,正是那日酒楼中,就在卫澈隔壁雅间的魏四一行人。
卫澈顷刻间便想明白了一切。
徐舟越过魏鸣得了状元,魏四心中不满,便去查他来历,自然也能查到当初酒楼下的恶仆撕书一事,心中更是悔恨,只恨自己当初没直接向这人下手,倒反而让他有了机会抢了他兄长的状元。
在查到他有个即将入京的弟弟后,便又图谋着向徐楫下手,故而才许久没去倚春楼,惹得洵芳姑娘思念不已。
掩下心中思索,卫澈很快向徐舟说明来意:“我才在禁军中任职,便已经听闻了令弟走失一事,恰内子清禾郡主极擅丹青,今日特来拜访,想尽些绵薄之力,助徐兄绘出画像,也好更早寻得爱弟。”
徐舟满腔感激不知如何表达。
放榜以来他居于京中,也听闻了面前这位卫世子与她身侧的清禾郡主,以及那位探花郎魏大公子之间的事。
本以为是众人所流传的卫世子横刀夺爱、清禾郡主反抗无力只好听之任之,可今日一见,虽一个眉眼含笑,一个神色清冷,但二人比肩而立却气场相合,望着倒也有几分登对。
遂忙不迭将人请入徐府的书房。
半个时辰后,许清禾终于落笔,垂眸望着画纸上的少年郎。
十多岁的少年,长着一张圆鼓鼓的包子脸,眼睛却大,水灵又黑亮,可爱极了。
徐舟见了画像,一连赞了好几个“像”字,只说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神型具备之画像,简直就像弟弟亲自这般站在了他面前一样。
拿着画像,许清禾本想着交给官府誊画一番,却又怕被人发现自己与卫澈的动向,便只好在回府后又画了一幅,让卫澈设法暗中交到官府手中,而原本的那幅,则交到卫澈下属的手里。
卫澈先接过了两张画,又朝她伸手。
许清禾不明所以:“怎么了?”
卫澈朝他点了点下巴:“短短一上午,饭都没吃就一连画了两幅,难道你腕子不难受?伸过来我给你按按。”
从前在魏太后宫中,一连抄上整整一日经书也是常有的事,今日不过画了两幅人像,哪里就会手疼了。
许清禾缩了缩手,无声拒绝。
却又被卫澈拽了出来,她作势就要去拔发髻上的簪子。
“你说过不再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拿那日早上的事情威胁她。
许清禾不认,况且当时她只是没说话,本来就不曾应下:“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你可别污蔑我。”
卫澈先是无奈,继而笑出声来:“旁人都说我无赖,我看你才是那个最不讲理的,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后到底还是让他攥住了手,滚烫的指节搭在她的手腕上,顿时就有融融暖意袭来,腕子上的轻微酸痛确实立马有了缓解。
许清禾只庆幸他这时候没立在窗前,那么高大的身影,怕是要将窗外的风景都遮了去,那她可就不能再像现在一样,佯装丝毫不在意地望向窗外了。
两人挨得不算太近,又是一立一坐,肌肤相处碰带来的触感让她脸热,她只好专心致志地去看院子里的紫藤花。
却不知,反而将那白皙耳垂后的一抹红更肆无忌惮地落在了卫澈眼中。
他忍不住将嘴角偷偷翘起,格外珍惜这难得静谧安然的时光。
他总觉得这姑娘对自己的容忍度似乎又高了些,竟能让他光明正大地攥着她的手了。
卫澈垂眸望着夕阳暖光下她那莹润小巧的耳垂,又顺着那宽松衣领一路往下望,正看到大片的雪白。
喉咙不由得一紧,他连忙闭上眼去,默念了一套兵法。
也不知什么时候,这姑娘才能容忍到允许他跟她做些正常夫妻间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