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后看了看身边的岑夫人,又看了看许清禾,想了片刻,下决定道:“那就罚你从今日起闭门思过一个月,每夜在佛堂前跪思一个时辰,同时寝殿众人各罚去三个月月俸,你可接受?”
许清禾面上并无表情,既无悲伤也无怨恨,只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岑夫人来此本就是为了给自家女儿讨个说法,如今说法也要到了,便抹干眼泪跟魏太后说了告辞。
魏太后被吵得头疼,等她走后,便把许清禾也轰了回去。
经此一闹,等回到寝殿,已是暮色四合。
许清禾用过晚膳,便在嬷嬷的监视下去了佛堂。
跪了没有半个时辰,外面便响起惊雷阵阵,林晓想起走时南枝没给郡主拿伞,连忙带了两把伞送过去。
到了佛堂,便见南枝红着眼睛守在门外,而许清禾孤身一人跪在蒲团上,纤细高挑的背影被堂中昏黄的烛火晕上了暖色。
她身上穿的还是白日里的那身骑装,身上却没有半分白日马上的飒爽英姿。
她就像是一只被折去了翅膀的鸟雀,被无形的大网关在这四四方方的天空下,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
又是几声惊雷打响,檐外便淅淅沥沥地落了雨。
南枝这才发觉林晓的存在,见林晓怔然,又想起初见那日她对郡主的质问,忍不住开了口。
“这下知道郡主的处境了吧?哪有什么皇室礼待,哪有什么尊贵无双。旁人不管做了什么,是好是坏,身后都有父母亲族撑着,可郡主呢?
“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这五年来暗地里受了多少罚,吃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苦?可她能怎么办?若是从前,莫说是王爷王妃,便是谢少将军,也绝不会让郡主受这样的委屈。”
她将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林晓能够听到,可说着说着,眼前就模糊了起来。
望着郡主的背影,想着从前的肆意与如今的委屈,终是忍不住哽咽着掉了泪。
林晓仍立在原地,还是方才的姿势,却是愣愣的,有些出神。
后来南枝的那一声“谢少将军”传进耳中,她才终于思绪骤然回笼。
她入宫这么久,今日才知道郡主的处境,那谢少将军、那位卫世子,他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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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澈对此一无所知。
自那日向林晓告知了真实身份,得知了孟晨作伪证背后的真相,以及那封密信之所在,他便让付纵英暗中去勘察魏府情况,绘出一幅地图来。
那是一封被林晓亲眼看到交到了刑部尚书手上的密信,但后来多年魏尚书却一直不曾透露出此信的半点风声。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密信被魏尚书自己藏了起来,并拒绝为谢家翻案。
既然如此,密信极有可能就不在刑部,而是在魏家。
他将付纵英画好的魏家布局图铺在桌上,细细端详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最终拿笔圈出魏家的几间书房。
如今的魏家共有三代,已经致仕并作为魏皇后兄长的魏老太公,掌管刑部的魏尚书并兄弟四人,以及其子嗣魏鸣兄弟等。
魏老太公已经致仕,魏鸣兄弟并无官职,密信便最有可能存在于魏尚书办公的书房里。
“魏家的宅子几乎占了半条街,我探查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府里别的没有就是书房多,一间挨着一间,一间又隔着另一间,看得我眼都花了。”
付纵英办事归来,大大剌剌躺在外间的软榻上,看见桌上摆的水果,便向卫澈道:“哎,世子爷,把那橘子给我一个。”
卫澈看也不看他,仍旧紧紧盯着桌子上的图,抬手往果盘上一挥,几个苹果橘子便连珠炮似的往付纵英脸上砸过去。
付纵英急忙飞身起来躲过,又一一将其给捞到怀里。
他朝卫澈瞪了一眼,没好气道:“我给你累死累活踩点画图,你没句谢谢也就算了,居然还暗算我。”
卫澈一边将最有可能的几间书房圈出来,一边回道:“你以为我就很闲?”
“是是是,你当然也不闲,这不是忙着跟赵家姑娘商讨亲事呢吗。”付纵英笑了他几句,复又躺回到榻上。
卫澈终于从拿布局图里回神,抬头望向付纵英,瞪着他,“你——”
两人耳朵同时一动,都听到了不远处正有人步履匆匆地往卫澈的院子走来。
卫澈连忙将图藏好,付纵英也重新扮作小厮模样,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世子爷,您在里面吗?”
听这声音,是辅国公夫人身边的掌事嬷嬷。
卫澈心中一沉,大抵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开口时声音中便带了些不耐烦。
“何事?”
那嬷嬷回道:“世子爷,表小姐病了,夫人遣您去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