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闻竹不解。
“太久没练了,你还记得初三第一节生物课讲了什么吗?”
“……”
闻竹遗憾道:“好吧,你失去了一部分的帅气。”说完她问:“那你刚才想说什么?”
落差这就出来了,李泊松破罐子破摔:“我想说,我会口风琴。”
“哦,”闻竹半点不惊讶,因为这是在小学参加社团时他们两个一起学的,她问:“这个你没忘啊?”
明明算起来年代更久远。
“没有,”他顿了顿,才颇为自豪地说:“初三那年我爸送我的生日礼物有一把口风琴,我吹得可好了。”
闻竹垂下眼,很轻地笑了下。
她一直都对李泊松有种莫名的信任。况且就算吹得不好,也有脸来凑。
那天晚上放学,他们两个走在林荫路下,闻竹看着飞虫聚集在路灯下,有的用自己弱小的身躯去撞灯,有的绕着光盘旋飞舞。李泊松忽然问她:“我打鼓很帅啊?”
闻竹反应了一会儿,知道他是在大家面前不好意思问,不问还忍不住,就把问题留到现在了。她点头:“啊,架子鼓本身就帅,谁打都帅。”
李泊松眼睛里的光瞬间就熄灭了,闻竹觉得他甚至还走得快了些,她简直哭笑不得。
“但是你打鼓就尤其帅,真的。”
李泊松借着街灯看她,轻轻挑了下眉。
其实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晚上,周遭的一切景物都那么熟悉,后街的小吃还是像往常一样让人垂涎欲滴,夏夜的风依然是温热却温柔的。但是这个晚上却莫名其妙地触到了李泊松心里的那根弦。
闻竹参与了他这么多年的人生,那自己以后的人生呢,能不能也邀请她出席?
仓促的坦白会影响正常的轨迹,他怕意外也怕失去,闻竹是于他而言不能失去的人。
他的童年和一部分少年时代生活在乌托邦里,闻竹是从那个时候就在他身边的人,乌托邦坍塌之后,她依然在。
在闻竹看过来的时候,李泊松笑了下,把话题绕回到口风琴上。
“我爸根本不会送礼物,根本不像我会投其所好。他在送人家礼物之前会问‘你喜欢什么呀’这种问题。我以前没什么想要的东西,会说想要新鞋、想要球赛的票,这么说是因为他会陪我去买鞋,会陪我去现场看球赛。这对我爸来说很难得,他工作起来太拼了。”
闻竹觉得眼睛有点酸,咬唇忍住了。
她拿着卡刷开小区的门禁,门有些窄,进门的时候她往李泊松那边凑了下,之后就一直保持这个有些近的距离没分开。
“初三那年,一个认识的哥哥买了台特酷的摩托,我就随口和我爸提了一句,我说我也想要。我爸说你才多大啊就想玩摩托,你连证件都没有。我说那我这么大应该玩什么,口风琴吗?第二天我爸就买了把口风琴回来。”
闻竹笑了下:“但是叔叔最后还是给你买了。”
“嗯。”
李泊松想到,他爸当时说了十八岁之前不许骑,等到他考了证他们两个一起骑车。他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十多万的摩托就那么落着灰,但也答应了。
只不过他们两个都没有遵守诺言。
两个人走完回家的最后那段路,到闻竹家楼下的时候,李泊松听到闻竹笑着问他:“喂,要我陪你吗?”
“你想吗?”李泊松当然乐意得很。
“我想啊,”她挑了下眉,偏头看他:“我不想的话就不会开口问你了。”
“谢谢。”李泊松语气真诚。
闻竹盯着他看了会儿,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早就期待我这么问?”
他弯着眼睛笑了,故意说:“啊,你猜?”
闻竹伸出手,作势要打他。还没等他们两个再说话,楼上传来很轻地一声咳嗽,闻竹满头黑线,一抬头,果然看到了她妈妈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
“……这黑灯瞎火的,我妈看什么呢。”
李泊松没有闻竹半点松弛,他甚至站直了些,堪称乖巧地和陈青打招呼:“陈姨。”
陈青慈爱地说:“泊松啊,来吃西瓜吧?”
闻竹往他身边凑了一些,小幅度地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背,李泊松礼貌地拒绝了。
之后他们两个又说了两句话,陈青才关上窗。闻竹走上台阶,在进门前回头和李泊松打了个招呼,说道:“你回去之后记得选一首歌。”
李泊松眉眼弯弯,很大度地说:“你选吧,选你喜欢的。”
闻竹瞬间就笑出了声,她站得比李泊松高,看人的时候难得是俯视。她忍俊不禁:“你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啊李泊松,你自己想想你会弹几首歌?”
李泊松回神:“也是,”而后他恨铁不成钢似的道:“我下辈子一定要唱歌好听。”
饶是认识了这么多年,闻竹也会被他偶尔的幼稚震惊到,她不走心地安慰道:“你已经很完美了。”
李泊松听了这话,抬头看着她,语气意外地认真:“你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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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拨回到此刻,夜幕低垂,星子在夜空高悬,这边的环境比市里好,连路灯的灯光都看起来温柔一些。李泊松拿着口风琴,闻竹拿着吉他,两人走到大家围成的圈内,还没坐下,大家就已经在鼓掌了,甚至还有人拿出了手机准备录像。除此之外,闻竹还听到了毕雨泽起哄似的口哨声。
他选的歌是一首去年流行的民谣,闻竹曾经在去年的一个普通的夏天循环了二十三遍,然后在傍晚七点把它分享到朋友圈里。
那时候闻竹并没有李泊松的微信,她也不知道是李泊松看到了这条微信还是简单的巧合,但这是个于她而言很享受的时刻,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