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笼包、烤鸭、凤梨酥、茉莉冰酿。这几样看似普通的东西,可真不好卖。
小笼包,徐醒喜欢西长街一个姓胡的老太做的,这个胡老太出摊时间不固定,每日还只卖一个时辰,要想买到必须在那里等上一个上午才有可能等到她出现。
烤鸭,徐醒爱吃神老板家的,可神老板的店和卖小笼包的地方相隔数十里,光是路上就要费许多功夫。
而凤梨酥和茉莉冰酿都数金樽楼做得最好。凤梨酥好买,但茉莉冰酿却要等到晚市才有。茉莉冰酿是金樽楼的招牌,别处卖的都不如金樽楼的清甜,往往一开市就会被抢得一个不剩。
想到楼坱要一手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另一手还得小心翼翼托着一碗茉莉冰酿不让它因路途颠簸而碎开,徐醒忍俊不禁:“从前没发现,原来浮白还是个折磨人的好手。”
楼坱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
一回到凤临宫,他就看见公主坐在院中,笑盈盈地朝他看来。
“殿下。”楼坱的手被吃的占满了,局促地问了声好:“属下先将这些拿去小厨房,等热好了再呈给殿下。”
“琼枝,去帮帮他。”徐醒越看越觉得楼坱傻得可爱,冲他招招手:“你过来。”
琼枝上前接过楼坱手里的东西,转身拿去了小厨房,楼坱听话地来到徐醒面前。
“真的全都买齐了?”徐醒问他。
“嗯,买齐了。”楼坱点头。
“你傻不傻?连人家是故意折腾你都听不出来?”徐醒无奈极了:“可以先来问问我呀。”
谁知楼坱却摇了摇头。
他说:“是属下心甘情愿的。”
楼坱何尝不知道这是浮白在罚他。从昨晚开始,浮白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火气,她不能也舍不得对公主怎么样,就只能拿楼坱开刀。而从头到尾,楼坱都没有过怨言。
他从前并不知道公主在民间时喜欢吃什么、喜欢到哪里去,今日一番走动,他甚至觉得这是浮白对自己的奖励,让他有机会更了解公主一点。
守在巷口等卖小笼包的胡老太时,他会忍不住去想公主吃到心爱的小笼包时明亮的眼睛。坐在金樽楼闻着凤梨酥的香味时,他也会幻想公主是否也曾坐在这里听金樽楼乐师演奏的乐曲。
这一切都让他心跳加速、让他浑身发烫、让他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这四个字被徐醒在心里细细品味了一番。怎么个心甘情愿?是心甘情愿任浮白使唤,还是……心甘情愿为徐醒奔走?
楼坱的眼睛直白又真挚,好像丝毫不觉得辛苦烦躁。
“好了。”徐醒被他盯得不自在起来。她发现在楼坱面前总是不自在。
她清了清嗓子:“浮白罚你,无非是因为昨晚的事。但她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作弄了你一顿,她的气也就消了,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和徐醒说得一样,这是浮白第一次有情绪,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被情绪操纵着做出的行为有多么不妥。当晚她就找楼坱替了今晚的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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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妃入宫就像在平静湖水中投入的一粒石子,波澜过后很快重归沉寂,有时徐醒甚至会忘了宫里住进新人的事,偶尔遇见了才会突然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太后的身体愈发不好了。
起初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随意走动,徐醒去看望她时也能笑着与徐醒说话,可随着病情越来越重,如今太后连下床都困难了。
御医对此束手无策,就连李净初在探查太后脉象时都皱了眉。
无数名贵药材源源不断地送进万寿宫,一盅煮完了就要继续熬制下一盅,只要一靠近万寿宫就能闻到令人不舒服的气味。一开始还能闻到药香,到后来就只剩下苦涩了。
徐醒往万寿宫跑得也越来越频繁了。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母后有一天也和父皇一样离她而去,那她该怎么办。
徐望旌来的时候,徐醒跪坐在太后的床榻前,紧紧握着太后从被子底下伸出来的那只手。
她闭着眼,好像睡着了。太后看了徐望旌一眼,摇头示意他噤声。
徐望旌放轻了脚步,走到徐醒面前蹲下。他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好好地看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