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颜料几乎铺满画纸，仅仅边边角角可以看见几分朱红的身影。温埼桉看着画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响走到桌前，打碎了桌上的树影，把画纸铺平，仔细压平上面的褶皱，随后收了起来。

另一边简九忘听着窗外不知名虫子的叫声，稚嫩而又清脆。

窗外月光亮的惊人，是和繁华都市不同的景象，淡银色照进来，简九忘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站起身来，借着月光看着自己的右手，曾经它能创作出堪称神迹的作品，如今……

心里不免有几分焦躁，她病态的把左手递到嘴边，不由自主地咬着左手的指甲，直到左手透露出丝丝血迹。

随着不断增加的焦躁，月光在她眼中逐渐变成了黯淡……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灰色。

彻夜无眠。

简九忘透过窗户看着漆黑的穹顶。

东边的夜空逐渐变成天青色，淡蓝色铺在其后，天上零零碎碎地缀着几颗星子。

天光大亮，亮橙、柠檬黄、铬红互相晕染，倾洒了一片在东方。楼下传来响声，僵硬了一晚上的大脑开始转动。

她基本上是从不吃早饭的，大部分时候她早上并不会起来，如果是彻夜未眠早饭也基本上是一瓶冰冷刺激的啤酒，然而昨天少女做的饭实在是太过于合她的胃口，竟让她生出几分对早饭的期待感来。

只是略微思考，随后简九忘便干脆利落地下楼。

山间清晨的空气清新而又冷冽，吸上一口，冷气直呛喉腔。

温埼桉正在打水，似乎是格外钟爱色彩鲜艳的衣服，今天是一件扶光橙的长袖，像一把弓一样弯腰，随后提起深绿色的水桶，两手抓着穿在水桶两端的钩字形成的把手，叉着腿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到厨房的外墙边，放着一个更大的铬黄塑料桶。她一手拿把手，一手拖着水桶底，剔透的水往黄色水桶里倾泻而下，因为倒的太急有些水花迸溅沾湿了地面，渗上去几朵深色的小花。

这座房子灰扑扑的，暗灰色的石料修建的房子，门框原本应该是亮红色，但是随着风化和灰尘，反而变成一种灰扑扑的茜红。但是房子里的摆设和用具却都颜色亮丽。

女孩在院子里，与身后的墙形成鲜明对比，朝气扑面而来。

她站在那里就是一副画。

简九忘停在楼梯上，感觉很好。

温埼桉冲着简九忘笑了一下，右颊酿着一个小酒窝，黑亮的眸子生机勃勃。

“我吵醒你了？”她柔声开口。

“没有，昨天睡得早。”说着走了下来，蹲在了井口。

初春的井水寒气逼人，感受着丝丝缕缕上冒的寒气，感觉脑子没那么混沌，用眼神示意温埼桉把水桶递过来。

——

吃过饭简九忘从墙角挪出来一个小马扎，安安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手臂搂住膝盖，头枕在上面看着几只黑蚂蚁挪着一粒亮黄色的小米。整个人显得柔弱又乖巧。

温埼桉在里面刷碗的时候看了一眼院子，想起学长跟她说的话，心底一塌糊涂，情不自禁地开口：“我今天带着你出去转转。”

简九忘愣了一下，半响微微点头应了声好。

两人早饭吃的早，出来时太阳堪堪升起，柔黄色的光倾倒在青板石路上，掩去了几分冷冽。

不远处谁家的牲畜偶尔嚎叫两声。

空山人愈静，鸟鸣山更幽。温埼桉带着简九忘七拐八绕圈，山上地势崎岖，村里很少有紧挨着或并排的房子，一些地方的路甚至没有铺石板，是光秃秃的土黄色。

在经过一家的时候，突然从篱笆围的院子里飞奔出一只白色的影子。简九忘由于一路奔波和彻夜未睡太阳穴突突地跳，精神有些恍惚，忽然被温埼桉拽着手腕往前跑。身后白色的身影穷追不舍，还发出奇怪的声音。

等到身后终于没有那鬼魅般的影子，温埼桉松开手靠着墙喘气。

“那时什么？”

“王婆家的鹅，在她小时候老，老欺负她，后来，呼~后来长大了看见我就撵上来要咬。”拿手抚着胸口又补充道：“刚刚忘了这件事，一时又绕到了王婆家门口……”

“为什么不杀了她。”简九忘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头往后面望着，略带疑惑地问。

“王婆就一个儿子，前些年出去打工之后没有消息，就指着这些鸡鸭鹅下蛋卖点钱过日子，我不去就好了，杀了没必要。”她的声音轻了下去，散在了凉风中。

两人离开村庄往山上走，比起下面苍绿的松树，大块的岩石裸露着，一座山头呈现红色的峰石岩、另一座却又以白色石灰岩作为主体。

她想起青岛的山，岩块被海风切的稀碎，怪异嶙峋但总感觉少了几分庄重。太行山拔地而起，守着中原，兴衰轮回，她独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