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郁轻轻一笑,暖阳乍泄冰雪融消,眉眼像工笔画一般,精妙鲜明而昳丽。
这样的人,值得打个胜仗来博他一个开心。
贺霖笙这样认为,汪澜自然也是。
场上的人很快就分好了阵营,哨声一响,篮球赛开始!
汪澜把贺霖笙分到了对面,其他人对此心领神会。
这不光是一场篮球赛,更是汪澜拿贺霖笙耍威风,给他的一次教训。
赛场上一群人横冲直撞,看似是三比三,其实是五比一,不光是两个小队抢夺比分,更是集体给贺霖笙使绊子。
贺霖笙在球场上被撞来撞去,根本躲不开,刚避开了对面的偷袭,冷不防就被队友下了个套。
终于一个分神间隙,他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撂倒在了球场上,一双球鞋踩着他的小腿就跑过去了。
贺霖笙惨叫一声,比赛叫停。
刚才把他绊倒的人过来给他扶起来,汪澜投了个漂亮的三分球,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汪澜身边的人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汪澜开口:“伤着哪没有?严重吗?”
贺霖笙勉强站直身体:“不严重,可以继续。”
算他识相!
汪澜拍拍队友肩膀:“那就继续吧,大家安全第一,比赛第二,互相多照应着点。”
比赛继续。
他们全都是按汪澜眼色态度行事的,上半场都奔着贺霖笙去,给汪澜出气。下半场汪澜发了话,他们才开始认真打。
卓郁就坐在观众席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狗咬狗——这可比正经篮球赛有意思多了。
一场篮球赛结束,汪澜队领先贺霖笙队12分获胜。
汪澜志得意满喜出望外地抱着球跑到卓郁面前:“打完了!”
卓郁将汪澜之前递给他的矿泉水还给了他:“打得真精彩!”
汪澜接过水,拧开盖子仰头就灌。
卓郁此时余光瞄见贺霖笙一个人,默默地一瘸一拐地离场,一下都没朝这边望。
汪澜三两口就把一整瓶矿泉水牛饮下肚,惬意地打了个嗝,对着卓郁展露出一个标准的美式笑容:“走,我请你吃饭!”
卓郁收回目光:“改天吧,我家还有个病号,等着我回去照顾呢。”
汪澜脸上的兴味消退:“小郁,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吗?我从未对任何人像这样死缠烂打过,只有你……”
他说着,就俯身伸手要去够卓郁搭在旁边座椅上的外套,卓郁手快一步,将外套拽走,汪澜的手捉空,仅擦到个衣边。
卓郁抱着外套站起身,从仰视汪澜的视角变成了俯视。
他占据着绝对的高位,不动声色地从手缝里漏出点甜头给他: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篮球打得这么好,以后,我每天都来看你打篮球,好不好?”
汪澜的目光落在卓郁微微敞开的衬衣领口上,他衬衫的第一粒扣子没系,露出了一小片锁骨。
莹白的细腻皮肉,微凸的漂亮骨头。
汪澜只觉得刚喝下去的水,被周身的火气都蒸干了,他舔舔嘴唇,在一种被大馅饼砸中的眩晕感里,后知后觉地狂喜:“好!”
贺霖笙一路缓慢地挪进了体育馆的卫生间,他一手扶着洗手台,另一只手捏着右边裤脚往上提,整个脚踝往下都已经充血红肿,肿胀的脚死死地被球鞋箍住,又热又痛。
贺霖笙在心里把汪澜痛骂了一顿,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舍友,想让他们过来帮忙把自己送去麓京大学附近的社区医院。
还没来得及打,贺霖笙的余光就瞥见旁边一个影子晃了进来,就停在他旁边的那个洗手位。
一双白玉似的手往水龙头下一伸,感应而出的水流痛快地冲刷过手心手背。两相纠缠又分离,指尖还是湿漉漉滴着水的状态,就轻飘飘地捋了捋额前飘落下的一缕发丝。
贺霖笙手里攥着手机,忘了要拨电话出去,他愣愣地瞧着身边的人,直到卓郁照镜子时发现了他的怔态。
卓郁扯下一方纸巾,一面慢条斯理地擦手一面回望过去,贺霖笙惊慌失措地避开视线。
他听见卓郁在他身旁轻笑了一声,然后将擦过手的纸巾揉成团丢进了脚边的垃圾篓。
贺霖笙大窘,他低着头就要往外走,卓郁却恰逢其时地叫住了他:“你的脚不要紧吗?”
贺霖笙脚步一顿,立时千缕情丝翻涌,百感交集,前尘往事一并井喷出来,几乎要逼得贺霖笙落下眼泪。
“你的脚不要紧吗?”
这是卓郁这辈子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上辈子的第一次,也是这一句。
天底下就是有这样的巧事,贺霖笙也是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