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嘴角扯起笑意,意识有些泛空,她无端也有些感伤,心想时光流逝的速度确实是让人难以思量,昨日仿佛还在大笑哄闹,如今已经天地一方,只有那些特定的约定和无比幸运的巧合才能再度凑到一起。
“以前不觉得,”简煦盯着宋楠清丽可人,却难掩文艺忧郁气质的眉眼,哀叹道,“那时总以为时间很漫长,哎,”
“现在都快毕业了。”简煦搅弄着她的卡布奇诺,感慨道,“现在隔壁寝室小六崽都出书了。”
“她们知道吗?”
宋楠顿了下,笑意弱了几分,不知道是哀愁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她叹息道,“我蛮后悔的。”
“要是时间回到分开的那一年、”宋楠眸中盛满落寞,“我一定不那么怯弱社恐。”
“主动勾搭住即将离开的人,”宋楠抿了口热可可,温热的巧克力驱散了抹茶留存下的清冷,温度刚刚好,“这样子失去的人、事、物、情感会不会少一些。”
可是我就是这样的人。宋楠暗想,永远慢半拍,对她而言离别就是永远的离开,等有心回看,想要握住些拥有过的东西时,却发现早已错过,所有的曾经交错的缘分都已错轨,她只能窥见其余人继续热烈灿烂在没有自己的地带。
在没有自己的未来。
高中转学后,她情绪一直很淡,对缘分这类事一向看的很开,任何人的离别对她而言不过是石子落入海平面,稍微泛起些涟漪短暂留存消散,并没有那么热烈的执着和浓丽的期盼了。她管这叫成长,有些怀恋的过往和稍带沉重的现在。
简煦愣了下,没想到宋楠这样答,她起身揉了把宋楠的头顶,笑意不减,“那我就是唯一特别的那个例外了。”
宋楠没反驳,她想简煦确实很特别,她温柔、鲜活、明艳、大方,宋楠在她身上曾窥见自己理想中自己的模样,于是忍不住靠近,忍不住陪伴,忍不住成为彼此的树洞。
她对简煦总有种莫名的眷恋和直觉,她觉得简煦一定能懂她。
不是高情商,也不是天生的心理学的天赋,也不仅仅是因为同频,而是她能一眼看穿宋楠,以一种直觉,以一种让人心下一颤的敏锐天赋。宋楠有些出神地搅动着手边的可可,热气氤氲在她指尖,在这冬雪皑皑的清晨倒像一幅淡描的水彩画。
“你似乎一直不快乐呢。”简煦有些疑惑,调侃道,“处女作耶,都出书了,可谓说是气运之子了,放小说界来说都算得上紫微星了。”
“为什么依旧不快乐呢?”
“没有。”宋楠没想到简煦看穿了她,宋楠不动神色地反驳道,“我很快乐。”
“是吗?”简煦扫过宋楠忧郁不减当年的眉眼,一霎那有仿佛看见了几年前生涩稚嫩腼腆哀愁的如同诗人笔下的少女,她回过神来,笑笑不点破,“吃甜品,得奖,画漫画,假如让你真正快乐了,并非是甜点很合口味,也并非是奖项能填满我们的虚荣,觉得付出与回报等价又或者超过了我们的努力值,就像人们常说的走大运,而是,”
“没有执念,没有挂念。”
“我觉得画漫画出书也是一个道理。”
“你觉得呢?”
宋楠眼眶莫名有了种湿润的冲动,她想起了让她难受,让她掩藏,让她逃避,让她一次次妥协、反抗、压抑的东西了。
但她唇瓣分离之时,旋转门的风铃被进来的风雪客惊扰,与冷气一同闯入的还有一阵笑语阑珊,情绪一刹那间退潮冷却,她又觉得自己无话想说了。
是啊,没什么值得说的。
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想起来说出来就显得自己过于斤斤计较,显得自己执念深沉,显得自己过于幼稚。
宋楠她曾向自己发誓要当个大人,群袂飞舞,她从世间过,不念过往事,怎么能兜兜转转又被过往困住呢?
而且这一切和任何人都无关,只是她的成长课题之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