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收摊回到林家小院,李四娘放下箩筐便去灶房里生火做饭了。
林乐钧坐在灶房门前,一面想着参赛菜品的事,一面掐着盆中豆苗的黄叶。
谢钰则在他身边,挽着衣袖清洗盆中的萝卜。承蒙刘郎中精湛的医术,他的腿伤好了大半,伤口也已经大致愈合了,只不过面色还是有些苍白。
在林家修养借住这几日,他本就心觉负疚。现在终于能下床走动了,白日里便尽些力所能及之力,做些扫院喂鸡的小事。
夕阳之下,远处的天边飞着几只绘着彩画的纸鸢。
重阳时节秋风至,民间更有踏青放风筝的习俗。
村中的孩童们从书孰归来,一散学便也趁着风起,牵着丝线在山间放起了风筝。
林乐钧单手托着下巴,望着飘荡在天际的红云出了神,心里满是伙夫选拔的事。
眼下这是放在他面前最好的机会,可得用心准备妥善对待。来到古代之后,他做得都是一些农家朴食,定是端不上厨艺比拼这样的台面的。
手上掌握的情报太少……也不知道这书院里平时都有什么吃食,身边要是有个书生可以问问就好了……
书生……
林乐钧灵光一闪,瞥了一眼谢钰,只见他正抿着嘴,动作笨拙地搓洗着萝卜上的泥灰,显然一副从未做过这种后厨杂事的样子。
“谢兄,”他握住谢钰的手腕,“我差点忘了,你也是读书人,从前去过书院吗?”
“书院?”谢钰动作停在空中,对他的问题有些不解,却还是答:“从未去过。”
他自幼便在宫中做皇子伴读,由当朝太师亲自教导,自然是无需长途离家去书院苦读的。
得到回答,林乐钧略有些沮丧。想来书院还是有些入学门槛的,譬如出身高门,亦或者功名在身,就像周翰之那厮一样。
便鼓励谢钰道:“没关系,谢兄这般天赋异禀,再多读几年,总有一天肯定也能入学书院的!”
谁料谢钰听了这话,脸色忽然变了一下。
“我……”
“谢兄!”
林乐钧打断道,又大咧咧地拍了拍谢钰的肩,声色爽亮:“没事儿,我相信你!”
这话却说得谢钰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只能扶额苦笑着回应:“嗯,我会用功勤勉的。”
正在这时,有只芦花鸡蓦地扑腾上前,啄食起林乐钧手中的豆苗,头上长着一撮竖起的白毛,脖子一伸一缩。
他们家的鸡养被得极好,身上的羽毛油光水滑,个个都膘肥体壮的。
林乐钧眯着眼,细细打量着那只胖母鸡。
若是放到现代世界,这可是农家放养的走地鸡啊,怎么做都好吃。蒸煮炖炒,地锅鸡,三杯鸡,手撕鸡,再不济,裹上炸衣给古代人尝尝“KFC”……
想到这里,林乐钧托着下巴砸了咂嘴。
这主意不错……话说回来,还真是有点想吃KFC了。
只顾着吃豆苗的芦花鸡倏地抬起头,瞪着两只金色的圆眼和林乐钧对视了一阵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眼中传来的杀气,它仰头鸣叫一声,张开翅膀连跑带飞地逃回了鸡窝里。
那厢李四娘熬好棒子面粥,该下豆苗进去了。半晌不见林乐钧择菜回来,她便掀起帘子出门看去。瞧见自家儿子忍俊不禁道:
“小宝,那这就是你给咱们择的菜吗?”
林乐钧一愣,低头才发现自己只顾着掐豆苗,竟把枯叶和能吃的部分混在一起了。
“啊……刚才光顾着看咱们家的鸡,有点分神了。”林乐钧解释着,赶紧把盆里的枯叶捡出来。
李四娘笑了一声,“鸡有什么好看的呀?”
看着林乐钧面黄肌瘦的脸,她的笑容忽然有些发僵。
小宝原本就生得瘦,再加上前几天掉进河里大病一场,更是瘦得都要脱相了。
林乐钧捡好枯叶,又舀了一瓢清水在盆中清洗着豆苗。将水倒掉后,他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起身却见李四娘面上正一副心疼不已的神情。
“……莫不是这几日吃得太清淡,小宝想吃肉了?”
说实话,打从来到这古代世界,吃肉的次数就屈指可数,林乐钧的确有些口舌发淡。
但家里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
统共五只鸡,一只公鸡用来报晓,剩下四只母鸡则用来下蛋。李四娘还常将攒下来的鸡蛋拿去镇上卖,少了一只鸡,家里就相当于少了一笔收入。
再说了,面缸里的面粉不过几日就要用尽了,这节骨眼儿上,为了露华书院的伙夫选拔杀一只鸡,结果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实在是得不偿失。
参加伙夫选拔的事,林乐钧也决定暂时先瞒着李四娘。
她本就爱子如命,加上后来溺水一事,更是格外敏感小心,唯恐自家儿子再出什么事。
今日林乐钧借着如厕的由头与周翰之见了面,再回到五马渡口,就被阿娘拉着细细询问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