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个卑劣的人。
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的卑劣的人。
两柱香后
沈泠静静地听着迟锦闻诉说那些疯狂又阴暗的念头,还有心底不论如何强压都压不下去的占有欲。
就在迟锦闻忐忑之际,她只淡淡问了一句:“迟锦闻,你真的心悦我吗?”
“自然是真的!”
迟锦闻惊愕地瞪大双眼,颇为委屈地低声道:“我跟阿泠说了这么多次,只是阿泠从来不信我而已。”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信你么?”
“什么?”
迟锦闻愣住了。
阿泠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真像沉鱼所言,他们两个之间从最开始就有误会?
所以阿泠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因为有误会,所以每次都不信他?
沈泠见迟锦闻又低头,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明晃晃地对上他的凤眸:
“所以……为什么再对我说过心悦之后,还要跟旁的姑娘说?”
“你的心悦,就是能随口说出来勾搭姑娘的孟浪之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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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还要从当年说起
当年迟锦闻跟沈泠表白后,沈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手上攥着那根凤凰花簪,辗转难眠。
明天要如何去跟他说呢?
若是直接告诉他,会不会太草率了?
他如此用心地剖明心意,那她也要给他准备一份惊喜才是。
第二日,沈泠天还未亮便起了身,乔装去到了武器阁。
武器阁阁主是个跟沈清臣年龄相近的年轻公子,手执折扇,翩翩俊逸,模样跟他身上的传言大不相符。
不像是传言中打遍东熙无敌手的鬼刹修罗,倒更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倜傥书生。
“林深,你好不容易亲自来一趟,竟是来找我要我的镇阁之宝的?”
阁主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果然是关系淡了……”
“别废话,当初签的协约里说了,我定时为你提供图纸,你便任我在阁中挑选一样武器。”
沈泠看着他,眉梢轻挑:“怎么,阁主想不认账了?”
“哪儿能啊,我武器阁还要仰仗着林深大人呢。”
“那些宾客工匠和全都是冲你来的,若是惹恼了你,怕是我这武器阁阁主的位置都要拱手让位喽。”
那人一边调笑着,一边伸手按下包厢内的机关。
伴随着一声巨响,包厢内摆置的书架中央忽地打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个暗格。
“喏,曜日弓。”
阁主将一把闪着金光的弓丢给沈泠:“总归这弓也是你找工匠做出来的,合该给你才是。”
“谢了。”
沈泠掂了掂手上的弓,顺手从包厢内拿了个合适大小的木盒装上:“下回请你去吃酒。”
阁主懒洋洋地倒在一旁的躺椅上,没脾气地赶人:
“行了行了,拿了我的镇阁之宝就快些走。”
沈泠抱着木盒离开了武器阁,林笙站在马车旁,正安静地候着她。
“小姐。”
林笙接过她手上的木盒:“现在去哪里?”
“去锦茶轩吧。”
沈泠撩开车帘,坐在马车里卸下伪装,眼底笑意潋滟:“他应该在那里。”
与此同时,锦茶轩
周宴不知从哪里找了套女装穿上,说是要去追心上人,后面可能有一段时间要待在春香楼,便特地先来跟迟锦闻告个别。
“春香楼?”
迟锦闻散漫地靠在窗沿,手上提着酒壶,一脸怀疑地看着周宴:“你去那个地方追心上人?”
说着,他来回打量了下周宴,颇为嫌弃地撇了撇嘴:
“还打扮成这副鬼样子。”
“春香楼怎么了?她是为人所迫,又不是自己愿意待在里面的。”
“再说了,你懂什么?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周宴戴上面纱,颇为自得地挑了挑眉:“我这几日已经安排好了,以后便在春香楼里做她的贴身侍女,不仅能日日跟她在一起,还能探查到她的喜好习惯。”
“而你呢?认识这么些年还是没能追上人,只能用一个惨字形容了。”
周宴摇了摇头,忽地玩心大起,凑近迟锦闻问道:“说起来,你昨晚是怎么跟她挑明心意的?”
“去你的。”
迟锦闻把手上的酒壶丢过去:“不该你问的别问。”
周宴轻车熟路地躲开酒壶:
“迟锦闻,你跟我见外什么。”
“来来来,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
周宴大大咧咧地开了坛清桂酿,掀开面纱就喝了一大口,眼尾轻挑,泛着若隐若无的兴味之色:“我好歹在花丛混迹多年,还是有些经验,兴许能帮到你呢?”
迟锦闻沉思良久。
周宴打小就格外讨一些夫人小姐的喜欢,后面长大了些,又在花丛里如鱼得水,在坊间人人皆知。
他既然这般擅长跟女子打交道,或许是真能提点他一二。
“行。”
迟锦闻选择短暂放下膈应,跟周宴绘声绘色地把昨夜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我心悦你。”
迟锦闻拼尽全力照着昨夜的样子,认真又深情地问道:“你呢?”
“扑哧——”
周宴忽地笑出声来,嘴里的酒水喷出来,打湿了迟锦闻的锦袍。
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没来得及躲闪的迟锦闻:……
“你是不是想死。”
“哎呀~迟公子饶了奴家这一次嘛~”
周宴一如既往地开始演起戏来,看着迟锦闻黑如锅底的脸,笑容愈发恶劣:“公子方才说心悦奴家,奴家也心悦公子呢~”
门外
眉目清冷的少女头上罕见地簪了根凤凰花簪,拿着木盒站在外面,久久未言。
她就一直站在原地,冷静地听完了里面的对话。
“小姐?”
林笙小心翼翼地靠近:“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沈泠轻笑一声:“这般真心诚意的话,还能有什么误会?”
“走吧。”
沈泠将木盒丢给林笙,伸手取下头上的花簪,又恢复了寻常的冷清模样:“回府去。”
原来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不是只对她一人的。
原来只有她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还傻傻地当了真。
原来那般真诚热烈的爱意,也是可以假装的。
原是她——
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