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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10 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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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过雕花木窗时,本源鼠女六姐醉梦兰一袭蓝衫斜倚竹榻,指尖绕着酒盏细颈,看对面身着月白锦袍的南宫润将琥珀色的酒液倾入盏中。暖黄烛火摇曳间,酒香裹挟着细碎私语,将那些被身份桎梏的情愫,酿成一阙绵长温柔的月下谣。

檐角细雨轻敲铜铃时,蓝衫翩跹的本源鼠女醉梦兰正执银箸搅动陶炉上的温酒,氤氲酒气里,对面南宫润墨色衣摆垂落青玉案,二人杯盏相碰,将门第殊途的愁绪、相思难诉的情愫,都化在这一盅温热的酒意中。

暮春的江南,西子湖畔的垂柳拂过醉府朱漆廊柱,将漫天柳絮筛成点点碎雪。醉梦兰斜倚在竹榻上,月蓝襦裙垂落的银线暗纹随她动作若隐若现,发间白玉兰簪子映着西沉的日色,倒比窗外初绽的晚樱还要清雅三分。她望着铜炉上煨着的青瓷酒壶,壶嘴飘出的热气在雕花窗棂间蜿蜒成雾,恍惚间竟与自己心头的愁绪融作一团。

木门轻响,南宫润带着满身书卷气踏入阁中。月白锦袍上的云纹暗绣沾着几分暮色,腰间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晃,他抬手将油纸包着的点心搁在案上,眼角眉梢皆是温柔:"今日夫子留堂,让你久等了。"话音未落,醉梦兰已轻巧起身,蓝衫扫过案几上散落的诗稿,指尖捏起半块梅花酥,笑道:"南宫公子日理万机,倒还记得给小女子带点心。"

铜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南宫润执起银壶将温好的桂花酿斟入白玉盏。琥珀色的酒液在烛火下流转生辉,映得醉梦兰耳尖泛起薄红。她垂眸望着杯中摇曳的烛影,忽然轻叹:"前日大姐与聂公子泛舟湖上,被人撞见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宛城说闲话的人,舌头比西子湖的水蛇还毒。"

南宫润指尖微顿,酒液在盏中漾开细密涟漪。他望着少女眉间凝结的愁绪,喉间滚过一声叹息:"明日我便请父亲去府上提亲。"话落,却见醉梦兰慌忙摆手,蓝纱广袖扫落案边诗笺:"不可!你我身份悬殊,你父亲怎会..."话音戛然而止,她低头盯着杯中酒,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我不过是鼠族女,又怎配得上书香门第的公子。"

烛芯突然爆开一朵灯花,南宫润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月白衣袖垂落间,露出腕间与她同料的白玉镯:"兰兰可知,这镯子为何要做成对?"他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脸颊,"你若怕碎了这瓷,我便用余生护着它。"

醉梦兰猛地抬头,撞进他眼底揉碎的星河。窗外的暮春晚风卷着晚樱掠过窗棂,落在案上的酒盏里,恍若他们悬而未决的心事,在这一盅桂花酿里沉沉浮浮。

雨丝如珠帘般垂落西子湖畔,醉府阁楼檐角的铜铃被风拨弄,叮咚声混着雨声,织成一首朦胧的曲调。醉梦兰蓝衫上的银丝绣着精巧的流云纹,随着她轻执银箸搅动陶炉上的温酒,衣袂间似有月华流转。她眉眼如画,眼尾微微上挑,带着鼠族特有的灵动,此刻却凝着淡淡的愁绪。

南宫润身着墨色锦袍,衣摆绣着雅致的卷云纹,衬得他愈发温润如玉。他垂眸望着青玉案上摆放的几碟精致小菜,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盏边缘。酒气氤氲间,他打破沉默:“明日,父亲要我去参加诗会,据说不少官宦人家的小姐也会去。”

醉梦兰的动作一顿,银箸在酒壶中轻轻碰撞出一声轻响。她强装镇定地笑道:“那南宫公子可要大展才华,说不定能遇上心仪的佳偶。”话虽如此,指尖却因用力而泛白,心口像是被细密的针一下下刺着。

南宫润猛地抬头,深邃的眼眸中满是焦急与无奈:“兰兰,你明知我心中只有你。这些应酬,不过是父亲的安排,我推脱不得。”他伸手想要握住醉梦兰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

醉梦兰低头盯着陶炉中翻涌的酒液,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你我身份不同,你是书香门第的大少爷,将来要娶的,该是门当户对的女子。我不过是一介鼠族女,又怎能...”话音未落,已被南宫润急切的话语打断:“在我心里,你比这世间任何女子都珍贵。门第之见,我定会想法子解决!”

醉梦兰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可现实又怎会如你所愿?那些闲言碎语,那些世俗眼光,又岂是轻易能打破的?”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满心的不安与忧虑化作话语倾泻而出。

南宫润起身绕过青玉案,在醉梦兰身旁蹲下,目光坚定地与她对视:“兰兰,相信我。我既已认定你,便不会轻易放弃。往后的路,我们一起走。”他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稀世珍宝。

醉梦兰望着眼前男子真挚的面容,心中的不安与委屈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丝丝暖意。她轻轻点头,将头靠在南宫润肩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在雨声与铜铃声中,两人杯盏相碰,将满心的愁绪与期许,都融进这一盅温热的酒意里 。

陶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映得醉梦兰耳尖泛起薄红。她将温好的桂花酿斟入盏中,蓝衫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南宫润送的白玉镯,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大了起来,雨珠顺着飞檐坠落,在青石阶上溅起朵朵水花,远处的西子湖被雨雾笼罩,朦胧得像是一幅未干的水墨画。

“前些日子,我瞧见二姐在绣帕子。”醉梦兰忽然开口,指尖摩挲着杯沿,“针脚细密得很,想来是给燕子大哥的。”她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羡慕,“他们不必像我们这般……”话未说完,已被一声叹息截断。

南宫润望着她眉间淡淡的忧愁,喉间发紧。他伸手将案上的点心推近些,是醉梦兰最爱的枣泥酥:“昨日我去书院,听同窗说起城西醉家的九位姑娘。”他故意说得轻松,“说她们个个貌美如花,尤其是六姑娘,生得比月宫里的嫦娥还要动人。”

醉梦兰噗嗤一声笑出来,眼尾的泪痣随着笑意轻颤:“就会哄人。”可笑容很快又淡下去,她望着杯中的酒,轻声道:“可他们也说,鼠族生来机敏狡黠,配不上书香门第……”

话音未落,南宫润已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带着书卷的暖意,却也微微发烫:“兰兰,我爹书房里有本《百族志》,上面写着‘鼠族聪慧灵秀,虽身形小巧,却能在绝境中寻生机’。”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世间偏见太多,可我眼中的你,比任何人都珍贵。”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铜铃声也变得清脆。醉梦兰望着眼前人,忽然想起前日路过市集,见一对老夫妻相互搀扶着买糖画。那时她便想,若能与南宫润这般白头偕老,该是多好。此刻酒意上头,她壮着胆子道:“若有一日……我们也能像寻常夫妻那样,在西湖边看日出日落……”

“定会有那日。”南宫润将她鬓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待我考取功名,便风风光光来见伯父伯母。”他举起酒杯,烛光在酒液中摇晃,“来,饮了这杯,往后的风雨,我们一起担着。”

醉梦兰仰头饮下桂花酿,酒液香甜中带着微辣,顺着喉咙滑入心底。她望着南宫润眼中的坚定,忽然觉得,或许那些门第之差、世俗之见,也并非不可跨越。窗外,雨过天晴,一弯新月悄悄爬上柳梢,将温柔的光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陶炉里的炭火忽然窜起一簇金红,映得醉梦兰腕间的白玉镯泛起柔光。她正将新温的酒斟入盏,蓝衫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皓腕,比案上的羊脂玉盏还要莹润三分。忽听得窗外传来细碎脚步声,伴着八妹醉梦熙爽朗的嗓音:“六姐!我给你带了……”话音戛然而止,木门半掩处,醉梦熙一袭雪白劲装,腰间长刀还滴着雨水,瞧见屋内两人相偎的模样,立刻捂住眼睛怪叫:“哎哟我什么都没看见!”

南宫润耳根泛红,慌忙坐直身子整理衣襟,墨色衣摆扫过青玉案,险些打翻刚斟好的酒。醉梦兰又羞又急,抓起案上半块枣泥酥朝门外掷去:“就你会打趣人!”酥皮在空中绽开碎屑,醉梦熙早如灵猫般跃开,还不忘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晃了晃:“特意给你们留的桂花糕!趁热吃啊!”话音未落,人影已消失在雨幕里。

“你这妹妹……”南宫润无奈摇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盏边缘。醉梦兰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灯笼,想起前些日子大姐被人撞见与聂少凯泛舟,如今八妹这般张扬,不知又要惹出多少闲话。她咬了咬唇,轻声道:“我几个妹妹,个个性子鲜明。五姐前日还偷偷给冯公子塞了自家晒的梅子干,结果被母亲抓个正着……”

“倒也有趣。”南宫润轻笑,目光温柔地扫过她泛红的脸颊,“不像我家中,每日都是规规矩矩的。”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若往后成了亲……”话未说完,醉梦兰已慌忙后退,蓝衫掠过陶炉,带起一阵细小的风,险些吹灭案上的烛火。

“谁、谁要与你成亲!”她垂眸盯着杯中的酒,心跳如擂鼓。陶炉上的酒壶突然发出咕嘟声响,浓郁的桂花香混着酒香弥漫开来。南宫润望着她低垂的睫毛,想起方才未说完的话——若往后成了亲,定要将醉府这些热闹都搬进南宫家,每日听她与姐妹们嬉笑,看她在阳光下舞着蓝衫,比西子湖的荷花还要动人。

雨声渐密,檐角铜铃又叮咚作响。醉梦兰偷偷抬眼,见南宫润正将新烤的栗子剥壳,修长手指捏着金黄的果肉递过来,烛火在他眉眼间镀了层暖光。她鬼使神差地张嘴咬下,甜香混着酒香,在舌尖化出绵长的暖意。窗外的雨幕里,远处传来醉梦熙练武的吆喝声,与这阁中缱绻的气息交织,织成一幅独属于江南的温柔画卷。

陶炉中炭火噼啪轻响,忽然迸出几点火星。醉梦兰下意识缩手,蓝衫袖口扫过酒壶,漾起一圈细密的涟漪。南宫润眼疾手快托住壶身,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她慌忙后退,却撞翻了案上的青瓷碟,半块桂花糕骨碌碌滚到南宫润脚边。

“当心。”南宫润低笑出声,弯腰拾起糕点时,墨色衣摆扫过她垂落的裙裾。醉梦兰脸颊发烫,偷眼瞧他将糕点掰成小块,沾着碟中残留的糖霜递来:“八姑娘的手艺愈发精进了。”她抿唇接过,舌尖触到甜腻的桂花蜜,想起方才八妹调笑的模样,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雨声骤然急促,铜钱大的雨珠砸在青瓦上,顺着飞檐织成半透明的雨帘。醉梦兰起身关窗,蓝衫掠过窗前的绿萝,叶尖上的雨珠簌簌坠落。她望着雨幕中朦胧的西子湖,忽然轻声道:“前日七妹说,纳兰公子邀她去画舫听曲......”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衣料摩挲声,南宫润已走到她身侧,温热的呼吸拂过发顶:“旁人的风光再好,也比不过与你共守这一方小阁。”

铜铃在风雨中叮咚乱响,醉梦兰转身时,额头险些撞上他的下颌。烛光将两人的影子叠映在雕花窗棂上,她望着南宫润眼底晃动的烛火,想起白日里母亲收拾衣柜时,将她偷偷藏起的定情香囊翻了出来。此刻酒意上涌,她鬼使神差道:“你总说不惧门第......若你父亲执意......”

“不会有那日。”南宫润指尖抚过她鬓边碎发,腕间玉镯与她的轻轻相碰,发出清越声响,“下月院试,我已请夫子单独授课。待我得了头名,便是最好的聘礼。”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展开竟是西子湖畔的白描画,临水而立的蓝衫女子眉眼盈盈,分明是照着她的模样所绘。

醉梦兰指尖抚过画中衣角,喉咙发紧。陶炉上的酒壶再次沸腾,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恍惚间竟分不清是酒香还是他身上的松墨气息。窗外惊雷乍响,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却见南宫润将她轻轻圈在怀中,声音低沉而笃定:“别怕,我在。”

惊雷过后,雨势渐歇。醉梦兰挣脱南宫润的怀抱,耳尖绯红如霞,转身去取陶炉上的酒壶。蓝衫下的身形微微发颤,壶嘴倾泻的酒液在盏中晃出细碎涟漪,竟溢出些许打湿了案上的画轴。她慌乱用袖口去擦,却被南宫润按住手腕:“无妨,倒添了几分烟雨朦胧的意趣。”

话音未落,楼下忽然传来九妹醉梦泠脆生生的呼喊:“六姐姐!母亲说晚饭添了蟹粉豆腐,让早些下楼!”声音穿透雕花窗棂,惊飞了檐下避雨的白鸽。醉梦兰慌忙抽回手,不料带翻了搁在案角的笔墨,一滴浓墨正巧落在南宫润的月白里衣袖口。

“对、对不住!”她涨红着脸去掏袖中的帕子,却摸出个绣歪了边的香囊——正是前日被母亲发现的那只。南宫润望着香囊上歪歪扭扭的“永结同心”,喉间溢出轻笑,伸手接过帕子随意擦了擦袖口:“若真想赔罪,明日陪我去书斋可好?新到了几本孤本县志。”

暮色不知何时漫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醉梦兰低头绞着帕角,想起大姐总说书香门第规矩森严,那些公子哥儿最是讲究仪表。可眼前这人,竟任由她弄脏衣衫,还带着纵容的笑意。正思忖间,南宫润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莫不是怕我吃了你?”

“才、才不是!”她往后一退,撞得身后的博古架叮咚作响,青瓷小盏晃了晃,险险稳住。南宫润眼疾手快扶住架子,两人的距离又近了几分。醉梦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突然想起二姐说过的话:“情到深处,便是看一眼都觉心跳如擂鼓。”此刻她终于懂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楼下传来碗筷碰撞声,夹杂着八妹的笑闹:“六姐再不下来,蟹粉豆腐可就被我吃光啦!”醉梦兰如梦初醒,慌忙整理鬓发:“你也早些回去吧,晚了该让府上担心。”转身欲走,却被南宫润拽住衣角,墨色衣摆与她的蓝衫缠在一处,像是剪不断的情思。

“兰兰。”他轻声唤她,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温柔,“明日巳时,我在书斋备好了桂花蜜。”醉梦兰咬着唇点头,转身时蓝衫扫过陶炉,带起最后一缕酒香。待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南宫润低头望着袖口的墨渍,嘴角勾起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这江南烟雨里的温柔,远比任何孤本典籍都珍贵。

夜露渐重,醉梦兰踩着回廊下积水的青石板往厨房去,蓝衫下摆沾了几滴雨水,洇出深色水痕。还未转过月洞门,便听见五姐醉梦红清亮的嗓音:“六妹的香囊绣得再丑,也是份心意,南宫公子瞧着稀罕得很呢!”话音未落,二姐醉梦甜跟着轻笑:“前儿我见他望着六妹的眼神,比蜜饯铺子的糖霜还甜。”

醉梦兰又羞又急,跺脚要躲,不料踩到青苔脚底一滑。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突然伸来一双手稳稳扶住她。南宫润的墨色外袍裹着松烟墨香将她拢住,低声笑道:“这般冒失,若我不在可如何是好?”她慌乱抬头,正撞见他眼底盈盈笑意,烛火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阴影,倒比画轴里的人物还要生动。

“谁、谁要你管!”醉梦兰挣开他的手,耳尖烧得滚烫。却见南宫润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桂花香气混着酒香扑面而来:“方才路过糕点铺,想着你爱吃,便买了些。”油纸层层展开,露出四块雕花精巧的海棠糕,胭脂红的糖霜上还缀着金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光。

廊下铜铃突然叮铃作响,惊得醉梦兰急忙将糕点塞进袖中。转头望见三姐醉梦艾抱着青瓷碗站在月洞门处,绿衫上绣着的玉兰花沾着夜露,笑眼弯弯:“莫藏了,母亲特意让我送桂花酿来。”说着晃了晃碗,琥珀色的酒液在月光下波光粼粼,“不过要小心些,这次加了桃花酿,容易醉人。”

南宫润接过酒碗时,指尖不经意擦过醉梦艾的袖口。醉梦兰不知怎的心头一紧,攥着海棠糕的手心沁出汗来。却见南宫润将酒碗轻轻搁在石桌上,从袖中取出个竹制酒漏:“前些日子自制的,过滤后更添风味。”他垂眸专注筛酒的模样,发冠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晃,倒比往日在书院讲学还要认真几分。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梆子声混着西子湖的浪涛声悠悠飘来。醉梦兰望着南宫润染着月光的侧脸,想起白日里他说要考取功名的模样。陶炉里的炭火似乎还在眼前跳跃,此刻廊下的月光却将心事照得透亮——原来这门第的沟壑,竟抵不过他递来海棠糕时,指尖残留的温度。

三更梆子响过,三姐醉梦艾打着哈欠回房歇息,廊下只余醉梦兰与南宫润两人。夜风卷着湿润的水汽漫过雕花木栏,将石桌上酒碗里的桂花酿吹起层层涟漪。醉梦兰望着南宫润执起酒漏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月光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忽然想起白天在书院,同窗们议论他即将与某位官家小姐议亲的传言。

“在想什么?”南宫润的声音惊散了她的思绪,酒漏中滤下的酒液叮咚落入碗中,溅起细小的水花。他将温好的酒盏推过来,月白袖口扫过她垂落的发梢,“桃花酿后劲大,你小口些喝。”

醉梦兰低头抿了一口,酸甜的酒液滑入喉中,却烫得眼眶发热。她盯着酒碗中自己晃动的倒影,轻声道:“前日去绸缎庄,听老板娘说……说你父亲正在相看别家姑娘。”话音未落,手中酒盏已被轻轻抽走,南宫润倾身过来时,发间玉冠上的流苏垂落在她肩头。

“那些腌臜话也值得你放在心上?”他指尖拂过她泛红的眼角,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珍宝,“昨日我已将咱们的事告知父亲。”见醉梦兰猛地抬头,他轻笑出声,眼尾的笑意比西子湖的春水还要温柔,“他说要见见醉府那位能让我魂不守舍的姑娘。”

廊下的铜铃突然剧烈摇晃起来,远处传来闷雷滚动。醉梦兰望着南宫润笃定的眼神,心口像是被塞进了团温热的棉絮。她想起白日里母亲整理衣柜时,对着她藏起的定情香囊摇头叹息的模样,此刻却忍不住轻声问:“若是……若是你父亲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会。”南宫润将她微凉的手裹进掌心,腕间的玉镯与她相撞发出清响,“你只需记得,”他凑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混着酒香拂过,“这世间千山万水,我只想与你共赏。”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已砸在青石板上,南宫润忙脱下外袍罩在她头上,两人相视而笑,在渐密的雨幕中,仿佛整个江南都成了这温柔私语的见证。

雨幕如帘,将醉府的回廊织成朦胧的水墨。南宫润的外袍带着他身上的松墨香,沉甸甸地压在醉梦兰肩头。她望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前襟,深灰色衣料紧贴着胸膛,勾勒出隐约的轮廓,耳根不由得又烧起来。

“这般盯着我瞧,可是在心疼?”南宫润忽然轻笑,抬手替她将外袍的领口拢紧。他的指尖擦过她发烫的脸颊,醉梦兰慌忙后退,却撞翻了石桌上的酒碗。琥珀色的酒液泼在青砖上,混着雨水蜿蜒成细流,倒像是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远处传来醉梦熙练武的吆喝声,伴着刀剑相击的铮鸣。醉梦兰望着南宫润被雨水晕开的眉眼,想起方才他说要带自己见家长的话,心里又甜又慌。“你父亲……真的不会嫌弃我是鼠族?”她绞着衣角,蓝衫上的银丝流云纹在雨夜里忽明忽暗,“大姐上次见聂公子的父亲,回来偷偷哭了半宿……”

南宫润伸手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我父亲并非迂腐之人。”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他年轻时游历四方,见过狐族与人类共开书院,也见过蛇族医者悬壶济世。”见醉梦兰仍有些迟疑,他忽然从袖中掏出个锦囊,里面滑出枚刻着“润”字的玉牌,“明日你随我去府上,若他敢说半个不字,我便带着这玉牌与你浪迹天涯。”

醉梦兰噗嗤笑出声,眼尾的泪痣随着笑意轻颤。她刚要开口,忽听得楼下传来九妹醉梦泠的喊声:“六姐姐!母亲让我送伞来——”声音戛然而止,粉衣少女举着油纸伞站在雨里,圆睁着眼睛看着廊下相依的两人,“哎呀!我什么都没看见!”说完转身就跑,裙摆上绣着的锦鲤随着她的动作活灵活现。

南宫润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眼底满是笑意:“你们姐妹倒是一个比一个可爱。”他松开醉梦兰的手,弯腰捡起地上的酒碗,“这桃花酿可惜了,明日我让人送两坛新的来。”

雨渐渐小了,檐角的铜铃仍在叮咚作响。醉梦兰望着南宫润认真擦拭酒碗的模样,忽然觉得,或许那些门第的阻碍,也并非不可逾越。夜风卷着潮湿的花香拂过,她轻轻靠在他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在这江南雨夜,许下了无数个未说出口的心愿。

雨彻底停了,月光穿过云层,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碎银。醉梦兰忽然想起袖中藏着的海棠糕,糕点早被捂得温热,油纸边缘渗出细密的糖渍。她偷偷瞥向南宫润,见他正仰头饮尽残酒,喉结在月光下轻轻滚动,耳垂上还沾着未干的雨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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