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轻握墨锭,于砚台中缓缓旋磨,清水渐染浓黑,墨香在寂静中氤氲,时光仿佛也慢了下来。
瓷砚中,墨锭与清水相遇,在手腕的力道下缓缓研磨,一圈又一圈,如书写岁月的年轮,墨色渐浓,思绪也随之沉淀。
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三姐醉梦艾挽起月白袖角,素手握着墨锭在砚池里轻旋,兔形银镯随动作轻晃,倒映着渐渐浓黑的墨汁。斜倚在湘妃榻上的苏晚凝托腮望着,看墨香漫过案头的芙蓉笺,恍惚间,连廊下铜漏的滴答声都隐入了缠绵的情思里。
烛火摇曳的暖阁里,醉梦艾腕间的玉兔银铃轻响,素手握着墨锭在砚中悠悠旋磨,清水化作浓墨的刹那,苏晚凝捻起半干的芙蓉笺覆上她手背,指尖相触时,氤氲的墨香与萦绕的情愫漫过案几,将时光酿成了蜜。
暮春的风裹着西子湖的水汽漫过雕花窗棂,将醉府西阁的湘妃竹帘吹得簌簌轻响。醉梦艾跪坐在檀木书案前,月白襦裙上绣着的兔耳纹随动作若隐若现,腕间那只玉兔银镯亦跟着轻轻晃动,在砚池里投下细碎的银光。她垂眸凝神,素手轻捻乌木墨锭,在羊脂玉砚中缓缓旋磨,清水渐渐染上浓黑,墨香如同薄纱般在暖阁里漫开。
"当心手腕酸。"苏晚凝斜倚在湘妃榻上,月青色锦袍随意地散着,露出内搭的藕荷色中衣。他支起下颌,目光追随着恋人低垂的睫毛,看那墨色涟漪里倒映着她莹白如玉的面庞。商人家出身的他生得温润如玉,眉间却总带着几分不羁,此刻却敛了平日里的散漫,眼底尽是温柔缱绻。
醉梦艾闻言轻笑,眼尾的胭脂痣随着笑意轻轻颤动:"你倒比我还娇弱些。"她停下动作,指尖蘸了蘸砚中墨汁,忽然抬手在苏晚凝眉心点了个墨点,"倒像只偷喝墨汁的小狸奴。"
苏晚凝先是一愣,继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人轻轻拉到榻边。他温热的呼吸拂过醉梦艾泛红的耳尖,声音里带着几分促狭:"哪有偷墨的狸奴,分明是偷心的玉兔精。"说罢,他指尖拂过她鬓边垂落的发丝,将那缕青丝别到耳后,"方才见你凝神研墨的模样,倒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子,我瞧得都忘了时辰。"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暗了下来,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将窗纸染成绯色。醉梦艾别开眼,耳尖愈发红了:"就会贫嘴。明日要替父亲誊抄课业,若误了时辰,又要听他老人家唠叨。"嘴上虽是埋怨,却并未挣脱苏晚凝的手,任由他将自己圈在怀中。
廊下的铜漏滴滴答答,与远处传来的更鼓声交织成曲。苏晚凝忽然瞥见案头半干的芙蓉笺,伸手取来覆在醉梦艾手背上:"你掌心都磨红了。"他低头轻轻吹了吹她的手背,"明日我让下人寻些软布来,垫在砚边。"
醉梦艾望着眼前人认真的模样,心中泛起丝丝暖意。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已悄悄爬上窗棂,与案上烛火交相辉映,将两人的身影叠在一起,在墙上绘出一幅缱绻的画卷。
忽听得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醉梦艾慌忙要从苏晚凝怀中挣起,却被他反手扣住腰肢。门轴轻响,九妹醉梦泠裹着藕荷色披风探进头来,发间粉色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水润眼眸在烛火下亮晶晶的:“三姐,母亲说......”话音戛然而止,少女望着暖阁内亲昵的二人,忽然捂住嘴“呀”了一声,耳根瞬间红透。
醉梦艾双颊烧得滚烫,用力掐了把苏晚凝的手背。苏晚凝却不躲不闪,反倒将她鬓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她泛红的耳垂,笑意盈盈看向门口:“九妹妹这是来寻你三姐做什么?”语调轻快得仿佛被撞破的不是旖旎场景。
醉梦泠绞着披风下摆,支支吾吾道:“母亲...母亲说明日要去灵隐寺上香,让三姐早些歇着,莫要累坏了。”她偷瞄眼姐姐泛红的脸,又飞快低下头,像是被暖阁里浓稠的墨香与情思烫到般,转身跑远时,裙摆上绣着的游鱼图案随着步伐在暮色里一闪而过。
“都怪你。”醉梦艾气鼓鼓地捶他胸口,月白襦裙上的兔纹随着动作轻轻跃动。苏晚凝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眼尾的桃花褶里盛满温柔:“明明是九妹妹来得不巧。”他忽然瞥见案头被碰歪的烛台,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缠的轮廓竟像是一幅月下双兔图。
醉梦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耳尖又泛起红晕。她挣出手要去扶正烛台,却被苏晚凝拉着转了个圈,整个人跌进他怀里。湘妃榻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苏晚凝下巴抵着她发顶,嗅着她发间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别动,让我再抱会儿。”声音低沉得像是浸了蜜糖,“明日你随家人去上香,我又要好生思念了。”
窗外夜色渐深,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醉梦艾望着案上渐渐浓稠的墨汁,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前日说要帮父亲修缮书院...”话未说完,便被苏晚凝用指尖抵住嘴唇。他低头望着她,眼中映着跳动的烛火,温柔得近乎虔诚:“莫谈这些。”他将她搂得更紧,“此刻我只想与我的小兔子,多呆片刻是片刻。”
正缱绻间,窗外忽有竹哨声清越传来,惊得醉梦艾猛地坐直身子。苏晚凝挑眉望向雕花窗,只见月光将竹叶剪影投在窗纸上,随着夜风婆娑轻晃,恍惚间似有白影一闪而过。醉梦艾耳尖微动,那是八妹醉梦熙独创的暗号——有人窥伺。
“莫怕。”苏晚凝指尖抚过她因紧张而绷起的脊背,忽然扬声笑道,“八姑娘的夜行衣该换件新的了,这绒边扫过瓦当的声响,可是比更鼓还清晰。”话音未落,窗棂“咔嗒”轻响,醉梦熙翻窗而入,玄色劲装裹着一身夜露寒气,腰间软剑还在泛着冷光。
“早说苏公子耳力过人。”醉梦熙摘下蒙面纱巾,英气眉眼弯成狡黠弧度,发间狼形银饰随着动作轻颤,“方才在院外撞见个形迹可疑的黑影,追到西角门就不见了。”她瞥见案上墨迹未干的芙蓉笺,忽地凑近嗅了嗅,“倒是这墨香勾得人挪不开步,三姐这是要写情诗?”
醉梦艾脸颊飞红,抓起砚边的镇纸作势要砸,却被苏晚凝截住手腕。他笑着将镇纸接过,指尖在冰凉玉石上摩挲:“八姑娘若是缺墨,明日我让人送两匣徽墨到你房里,可要掺着玫瑰香的?”
醉梦熙夸张地打个寒噤,转身跃上窗台,玄色披风在月光下猎猎作响:“酸得我牙都要掉了!”她忽然压低声音,狼眸警惕地扫过院落,“不过说真的,最近城西总有人打听醉府女眷,苏公子若是要送墨,不如多带些护院。”
窗纸外的竹影又剧烈摇晃起来,似有夜枭长鸣掠过湖面。醉梦艾下意识往苏晚凝身边靠了靠,月白襦裙蹭过他的月青锦袍。苏晚凝环住她的腰,掌心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有劳八姑娘费心。明日我亲自护送醉姑娘去灵隐寺,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捣乱。”
醉梦熙闻言大笑,脚尖点过窗棂,瞬间消失在夜色里。暖阁重归寂静,唯有烛芯“噼啪”爆开火星。醉梦艾望着案上被风吹乱的芙蓉笺,忽然想起方才八妹提到的黑影,心头泛起丝丝不安。苏晚凝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有我在。”他的声音裹着温热气息,“就像这墨香,总能把不安都晕染成温柔。”
醉梦艾倚在苏晚凝怀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芙蓉笺上的暗纹,忽然想起白日里母亲的叹息。林秀琪替她整理妆奁时,望着匣中素净的簪花幽幽道:“你姐妹们都有了归宿,偏你这孩子总爱窝在书房研墨。”此刻想起,她忍不住抬眼望向苏晚凝,却见他正专注地盯着砚中泛起的墨浪,眉眼在烛火下镀着层柔和的光。
“在想什么?”苏晚凝察觉到她的目光,修长手指轻刮她鼻尖,“莫不是嫌我扰了你研墨?”他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铜铃声——那是六姐醉梦兰养的雪貂,脖子上总挂着叮当作响的铃铛。
“晚凝公子,三姐!”醉梦兰的声音隔着雕花窗飘进来,带着几分雀跃。她推门而入时,宝蓝色襦裙上绣着的鼠形暗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发间珍珠钗随着步伐轻晃,“南宫家送来新制的徽墨,说是掺了龙脑香,我想着三姐定喜欢......”少女话到一半突然噤声,盯着两人交叠的身影,脸颊泛起红晕。
醉梦艾慌忙要起身,却被苏晚凝按住肩头。他笑意盈盈地接过醉梦兰怀中的漆盒,打开时果然有股清凉的墨香混着龙脑气息漫出:“六姑娘好心思,这墨用来誊写经书倒是相宜。”说着取出一锭墨锭,在砚中轻轻敲击,发出清越声响。
醉梦兰见状捂嘴轻笑,鼠目般灵动的眼睛弯成月牙:“苏公子这品鉴墨锭的架势,倒比我那书呆子未婚夫还专业。”她瞥见案头半干的墨迹,突然凑近细看,“三姐这是在写《诗经》?”未等回答,又咋舌道,“若用这龙脑墨誊写,只怕字里行间都要淌出香来。”
暖阁里一时笑语盈盈,烛火将三人的影子映在窗纸上。醉梦艾望着侃侃而谈的苏晚凝,看他耐心听着醉梦兰讲述南宫润抄书时闹的笑话,心中突然泛起暖意。母亲总说她性子静,偏爱与笔墨作伴,可此刻她却觉得,有这般温柔又风趣的人陪着研墨说诗,便是最寻常的日子,也能酿成甜腻的蜜。
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清脆的铜盆落水声,伴着五姐醉梦红银铃般的笑骂:“好个偷腥的猫儿!又把我晒的小鱼干叼跑了!”醉梦兰扑哧笑出声,宝蓝色裙摆扫过门槛,扒着窗棂张望:“定是红姐儿养的那只雪团又闯祸了,昨儿还把南宫润送我的线装书咬出个月牙印呢。”
醉梦艾搁下墨锭,腕间玉兔银铃随着动作叮咚作响,粉绿襦裙上绣的兔儿捣药图也跟着轻轻跃动。她探身望向窗外,正见醉梦红裹着猩红斗篷立在葡萄架下,发间猫形金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手里竹枝虚晃着,作势要打那只叼着鱼干乱窜的雪白猫儿。廊下灯笼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倒真像只威风凛凛的母老虎。
“红姐儿又在吓唬小动物。”苏晚凝笑着取过案头的茶盏,温热的龙井雾气氤氲间,他望着醉梦艾眼底的笑意,忽然压低声音,“倒让我想起初见你时,也是这般温柔又护短的模样——可还记得你拿砚台砸我那回?”
醉梦艾耳尖霎时通红。三年前她在书斋抄书,苏晚凝带着西域进贡的狼毫笔闯进来,偏生笔杆上镶的玛瑙珠子惊了她养的玉兔。慌乱间她抄起砚台就砸,墨汁溅了他一身月白长衫,倒衬得那双桃花眼愈发潋滟。
“若不是那砚台,”苏晚凝忽然握住她沾着墨渍的指尖,轻轻摩挲,“我这商海浮沉的浪子,怎会甘心困在西子湖畔,只为等一只小兔子研墨?”他说话时,窗外飘进几缕夜来香,与龙脑墨香混在一处,甜得教人发晕。
正说着,醉梦红的脚步声已到廊下。她推门而入时带起一阵风,猩红斗篷猎猎作响,怀里的白猫却乖顺地蜷成雪团:“好啊你们,背着我偷偷说情话!”她将猫往湘妃榻上一丢,自己挨着醉梦艾坐下,火红色指甲点着砚台,“快用新墨给我画张像,冯郎下月生辰,我要绣在帕子上送他。”
醉梦艾被她闹得无奈,只得重新拿起墨锭。苏晚凝却先一步按住她手腕,从漆盒里挑出最润的一锭,在砚中徐徐研磨。烛火将他侧脸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柔和,醉梦艾望着他专注的模样,忽然觉得,这样被姐妹们打趣、被墨香萦绕的夜晚,即便时光永远停驻在此刻,也教人满心欢喜。
正当醉梦艾准备展纸作画时,忽听得前厅传来爽朗的谈笑声。醉梦香裹着明黄色织金斗篷跨进门槛,身后聂少凯小心翼翼抱着个朱漆食盒,金丝绣着的豹纹在烛光下泛着微光。"老远就闻见龙脑香,敢情都躲在这儿享清福!"醉梦香眼尖,一眼瞥见苏晚凝手中研磨的动作,"哟,苏公子这架势,比我们家那位还像个文曲星。"
聂少凯憨笑着打开食盒,露出码得整齐的桂花糕:"知道几位姑娘好甜食,特意让厨子做的。"他话音未落,醉梦红已伸手拈起一块,猩红指甲与雪白糕点相映成趣:"还是大姐夫贴心,哪像某些人,就会拿破砚台砸人。"说着朝醉梦艾挤眉弄眼,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醉梦艾正要反驳,忽觉袖口一紧。低头见是醉梦泠不知何时溜了进来,粉衣上绣的锦鲤随着动作轻摆,水润的眼睛满是委屈:"三姐,觅两哥哥明日要出远门,我想求你写幅字给他......"话未说完,眼眶已泛起泪花。
苏晚凝见状,停下手中动作,将磨好的墨汁推到醉梦艾面前:"快给九妹妹写个'平安',这新墨最宜抒情。"他说话时,目光温柔地扫过醉梦艾泛红的耳尖,忽然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方才让小厮买的桂花糖,给我们的小兔子润润喉。"
暖阁内一时笑语盈盈,墨香、糕点香与桂花甜交织在一起。醉梦兰取出随身的算盘,噼里啪啦拨弄着,算着下月庙会的花销;醉梦青倚在门框上,青衫下摆垂落如蛇,正与书生何童轻声讨论新得的字帖。烛火忽明忽暗,将众人的影子映在墙上,时而重叠,时而分离,恰似这剪不断的姐妹情谊,和化不开的绵绵情思。
忽有夜风卷着细雨叩打窗棂,将暖阁里的喧闹声稍稍压下。醉梦甜端着青瓷茶盏款步而入,橙色襦裙上绣着的雏鸡纹随着步伐微动,发间的金步摇晃出细碎流光:“好哇,背着我偷吃桂花糕。”她佯作嗔怒地瞪了眼醉梦香,转头又将茶盏递到醉梦泠手边,“小心噎着,快喝点菊花茶润润。”
雨声渐密,四姐醉梦青忽然放下手中字帖,青衫如水波般流转,眼角的碧色花钿在烛光下若隐若现:“这般雨夜,最宜听曲。”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支竹笛,清音婉转间,竟是江南小调《采莲曲》。醉梦紫倚在门边,紫色罗裙上的狐尾暗纹随着节拍轻摆,朱唇微启,和着笛声低唱,歌声缠绵悱恻,惹得醉梦兰的雪貂都立起身子,随着旋律晃动脑袋。
苏晚凝见醉梦艾望着雨幕出神,轻轻将披风披在她肩头:“在想什么?莫不是担心明日的香烛被雨淋湿?”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惹得醉梦艾耳尖泛红。她摩挲着披风上的兔形盘扣,低声道:“只是觉得,一家人这样聚着,听曲吃茶,倒比什么都好。”
话音未落,醉梦熙突然破窗而入,白衣上还沾着雨珠,狼形护腕泛着冷光:“好热闹!”她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从怀中掏出只油纸包,“路过城东糕点铺,新出的梅花酥,特意给小九带的。”醉梦泠眼睛一亮,却先将油纸包推给醉梦艾:“三姐先尝。”
暖阁里茶香、墨香、糕点香交织,伴着笛声与歌声,在细雨中酿成温柔的漩涡。醉梦艾握着苏晚凝悄悄递来的桂花糖,望着姐妹们笑闹的模样,忽觉掌心的墨锭也暖了起来——原来岁月静好,不过是所爱之人在侧,所念之人皆安,连寻常雨夜,都成了值得珍藏的时光。
雨势忽急,檐角铜铃叮咚乱响,惊得醉梦红怀中的白猫“嗷呜”一声跳上案头,前爪正巧踩在醉梦艾新研的墨池里。雪白绒毛瞬间洇开墨痕,猫儿甩着爪子乱窜,在芙蓉笺上印出一串梅花似的爪印。
“雪团!”醉梦红跳起来去追,猩红裙摆扫翻了聂少凯搁在矮几上的茶盏。瓷片碎裂声中,醉梦甜眼疾手快接住倾倒的茶壶,橙色衣袖沾了茶水,却仍笑盈盈道:“这倒成了现成的墨宝。”醉梦兰蹲下身捡拾碎片,宝蓝色裙裾扫过青砖,鼠形银饰在烛光下晃出细碎银光:“三姐不如题首诗,就叫《雪猫踏墨图》。”
醉梦艾望着狼藉的案几,本要嗔怪,却见苏晚凝已取出一方素绢,细细擦拭她指尖溅到的墨渍。他月青色锦袍下摆沾了茶渍,却浑不在意,桃花眼里盛满笑意:“猫儿也知三姐的墨珍贵,非要留下印记。”说着拈起被踩花的笺纸,“这墨爪配你簪头的兔铃,倒像兔子追着猫儿闹。”
这话惹得众人哄笑。醉梦熙斜倚在窗框上,白衣被雨水洇湿半幅,狼形护腕撞得窗框轻响:“依我看,该让苏公子也学画,往后三姐研墨,你添笔,倒省得猫儿捣乱。”醉梦泠踮着脚凑近,粉衣上的锦鲤绣纹随着动作游动,她戳了戳苏晚凝袖中露出的狼毫笔:“苏哥哥的字也好看,和三姐写鸳鸯联吧?”
雨声渐歇,月光透过云层洒在西子湖面。醉梦艾重执墨锭,腕间银铃与窗外虫鸣应和。砚中墨汁重新晕开时,苏晚凝已铺好新纸,笔尖悬在半空,忽然转头望她:“写什么好?”
暖阁里骤然安静,姐妹们的目光纷纷投来。醉梦艾望着他眼中的温柔,耳尖发烫,却见案头雪猫正蜷成墨色毛团酣睡,窗外湖心亭的灯笼在雨后雾气中晕成暖黄。她轻蘸墨汁,提笔写下半阙:“墨染湘妃砚,月栖西子楼......”
余下半句被苏晚凝的笔锋接住,两人笔尖相触的刹那,墨香混着雨后的青草气漫过窗棂。醉梦香倚着聂少凯轻笑,醉梦甜悄悄将碎瓷片收进锦盒,而醉梦青的笛声又起,这回吹的是首从未听过的调子,像极了月光下缠绵的墨痕,蜿蜒进每个人的心底。
正当众人凝神赏着诗笺时,门外忽然传来木屐叩地的脆响。醉合德握着油纸伞跨进门槛,靛蓝长衫下摆洇着雨渍,却掩不住眉梢眼角的笑意:“老远就听见你们闹,莫不是把房顶都掀了?”林秀琪跟在丈夫身后,月白色披风沾着茉莉花瓣,抬手轻轻点了点醉梦艾的鼻尖:“又带着晚凝胡闹,砚台都快被磨穿了。”
醉梦艾慌忙起身,素手攥着染墨的绢帕,绿裙上绣的兔儿仿佛也跟着羞红了眼。苏晚凝已利落地将诗笺卷起,笑着捧到醉合德面前:“老师来得正巧,学生与梦艾合写了首诗,正想请您指点。”烛火映得他眼底流光闪烁,商人家的机敏与书生的儒雅在眉眼间融成恰到好处的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