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小雪的午后,本该清爽一片,现在却不见硝烟,而闻血腥。
又传来那如魔贯耳的笑声——
“是啊,我爸妈都嫌弃我,说我是废物。”他仍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我不是没有想过好好学,是你们总是针对我、排挤我,压根就不给我机会!”
又来了。苏然想。
“卫强,没有谁天天针对你,”苏然的声音沉而理智,像是在教育,又像在劝导,“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谁总在做对他人和你自己都不好的事?”
“是我、是我、都是我!行了吧!?”他拿着刀慢慢蹲了下去,低下头又猛地站起来,把刀指向两人,“不,是你们!是你们害我,害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们逼的!”
他说着,一步一步靠近他们,林远枫护着苏然慢慢后撤,苏然则边后退,边摸出手机,准备报警。
卫强好像被这一举动刺激到了,大喊着“去死”便拿刀冲了过去。
两人反应迅速,飞快向外跑去,苏然边跑边拨打110报警。
林间小路狭长,他们选择直接穿过众多高大的树木,往外面的宽阔的大路跑去——大路上才有监控。
冬日,身穿厚重的衣服行动不便,而苏然平时又不怎么运动,体力欠佳,渐渐不支,可卫强发了疯似地拼命追赶他们,似乎一定要让那把刀见血。
只是警察得有一会才能赶到,在此之前,苏然他们只能以跑来拖延时间。
他现在肯定受了惊,体力也会支持不住,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林远枫想着,把苏然往前路一甩,径自朝卫强走去。
“林远枫你回来!”苏然想把林远枫拽回来。
可他不听,还劝道:“你别过来,我有办法对付他。”
卫强见状,立刻兴奋起来,双眼通红,像极了中二少年发疯的样子:“送死是吧?正合我意!”
面对疯子乱挥乱砍过来的刀,林远枫毫不畏惧,配合着躲闪两下,又怕持续退后会伤到苏然,于是趁他高举着反握着刀,精准而狠厉地抓住那只手腕,顺势向后一掰,发出“咔”的一声响。
卫强惨叫着张开五指,小刀滑落,擦过林远枫的手背掉到地上,林远枫吃痛地抽了口气,又将他把刀踢开,迅速绕到卫强身后、反剪住他的双手,并踹他膝盖位置、使其跪下。
不过片刻,局势已呈一边倒,卫强毫无还手之力了。
跪在地上的人又哭又笑,显然是一副苟且偷生却走极端以至走投无路的样子。苏然看着他这样子,想说点什么、试图挽救,但他无法忽视林远枫流着血的右手,一时间如梗在喉。
警笛声由远及近,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卫强仍像一头死倔的驴一样,偏要把刚才那话说完:“林远枫,你跟你的好兄弟沈亚清一样恶心,都是恶心的同,性,恋!——啊——”
不出意外,他又被揍了,但这次,是苏然。
他快步向前将卫强揪起来,照着他的脸狠狠地揍了一拳。
看似瘦得没什么力量感的苏然此刻力大惊人,直将其打得歪斜地倒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卫强!”苏然痛心道,“你还是不愿悔改吗!”
卫强没说话,或是不想,或是无法,被打得惨肿的脸仍作出痛苦而仇恨的表情。
平时人声鼎沸的公园,现在却只能听见警笛声声和鸟鸣阵阵。
脚步声越发清晰了,两人都转过来,看着那坨蜷缩着的、可恨又可悲的垃圾。
苏然走近几步、踢开在卫强身旁的小刀,跟着他隔着些距离蹲下来,面无表情地说:“再见,‘永远的朋友’。”
竟在这一瞬,曾经所有美好的、痛苦的,或完整、或破碎的回忆涌入卫强脑中——他不禁悔恨,但为时已晚。
警察把他们带走之前,苏然主动抱上了林远枫——说不上是为什么,可能是给他安抚,也可能是安抚自己。
林远枫受了伤的手垂在身侧,随着血缓缓滴向地面,他抬起左手,轻轻拂了拂苏然的背,轻声道:“别怕,我没事。”
可是,你不疼吗?
“你……”
刚要开口,泪水却涌入眼眶,苏然咬牙拼命忍住,乱七八糟的心绪充斥大脑,已然忘却了要说什么、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