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瞧把你能的,我说十两就是十两,你给不给?”
邵昭回到房间,将门虚掩住,耳边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她站在窗边,听见外面稀里哗啦像是响起了打斗声。
这声音表明他们还在僵持着。
忽然一道尖锐的水缸破碎声音刺穿了整片竹林,与这水缸破碎的声音同时响起来的是女人哇的破音尖叫。
胖女人似乎很心疼自己被打碎的缸,声嘶力竭喊道:“都拿去!给你们!都给你们!你们这群流氓!!流氓!!”
听到这儿,邵昭心里也不由绷紧了。
她忙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隙朝外张望。那些劳工脸上略有怯意,胖女人整个人瘫坐在地,仰头痛骂,手脚不断扑腾着,凌乱的衣衫头发让她像是换了一个人,正式她崩溃的哭喊吓到了这些劳工,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又朝四周看看,看到邵昭所在的院子时,惊慌达到了顶点。
这些人也是赚着辛苦钱,一个一个脸上晒的黝黑,衣服打着补丁。
他们想要钱,却并不想真的惹事。
离门最近的那一个转身跑下了山,钱都忘记拿。有了他开头,其他人也纷纷落荒而逃。
顿时门外只剩下一片狼藉的院子和还在像个孩子一个满地打滚尖叫的胖女人。
“怎么回事儿?”荆溪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来,邵昭对他摇摇头,从窗边离开,上了楼。
楼梯走了一半,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金饼怎么样了?”
邵昭不方便出面,让荆溪去刑场把金饼带了回来。她在城外马车里等着,心里是满腹想对一个亲人说的话,虽然金饼成为她徒弟不过才几天,可这孩子整天在她身边转悠,老实听话,连割草都要提前对草道个歉,她心里早把他当成了邵家的孩子。
能寄托她对亲人的思念感情的,这世界上,就剩下金饼一个了。
等的心急如焚,没想荆溪直接一路将金饼抗回了马车,邵昭吓了个半死,以为他扛了一具尸体呢。
“哎,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荆溪站在了她离开的窗前,一提到金饼的事,他态度就十分模棱两可。
邵昭没想明白他这种情绪的来源,干脆忽略了过去。
庄子里有很多像竹林里的院子这样的房子,这房子用处很多,可以做铺子,也可以做个客栈。邵昭这些天又在庄子内闲逛了几圈,发现比之前几年,庄内盖了不少风格迥异的小楼。
有像他们这样山腰竹林的,有像亭子一样建在湖心的,还有赏花极其方便的花圃内的小楼,通通建的格外用心,邵昭看见都想进去转一圈。
她的这间院子其实是她自己挑的,只是没想和那胖女人想到了一处,都挑了竹林。
这小院共有三层,是用竹条垒叠起来的,无需燃香,屋内自由一股子清甜。
一楼他们用做了铺子,四周皆架起五斗柜,里头是邵昭这些天进的瓷器载体以及做好的成品。
厨房在后院,不过邵昭打算在后院种些瓜果蔬菜,因此他们吃饭会在耳房,或者直接端到前院。
二楼以及三楼是他们的卧房,邵昭住在三楼,二楼给了荆溪和金饼。
金饼一直昏迷两天一夜,这到了第二天晚上了,还没有转醒的样子,前一天还发了烧,叫了郎中来看说是伤了元气,得好好补补。
这不,厨房里还温着顿好的鸡,叫荆溪热了好几回了,可惜金饼一直不醒。
邵昭悄悄开门进去,竹床上铺了几层褥子,虽说天气已经不冷了,可金饼发烧后嘴唇一直发抖,她又给加的厚了些。
金饼还是安安静静躺着,若不是胸膛有轻微的起伏,就如同个死人似的。
邵昭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拿过荆溪放在柜子里半扣着的书看起来。邵昭又发现荆溪一个奇怪的特点,他似乎很爱看书。
说奇怪,主要是因为他的身份是个护院,也不是说她看不起护院这个身份,主要是大部分的仆从都不会将心思放在书上面,更没有时间去静心看一本书。
而荆溪完全不同,他只有一有空闲,总习惯到处摸本书来翻一翻。
邵昭没有细想,因为这会儿她走神的片刻,忽然听见床上的金饼咳嗽了一声。
金饼眉头蹙了起来,发黄的脸颊已然形成凹陷,这让那小男孩的一双浓眉长睫显出一种楚楚可怜之相。
“金饼?”邵昭试探轻声唤了他一下,停顿片刻,金饼并没有再出现动静。
她起身打算出去,突然看见金饼的眼睫颤抖一下。
缓缓的,那双沉睡已久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金饼,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哪不舒服吗?”邵昭语气中略带惊喜,尽管声音已经压制了不少,还是透出几分轻俏。
金饼迷茫的眼睛朝这边一瞥,猛然睁大了。
他嘴角一下控制不住地往下撇去,豆大的一颗泪珠霎时从眼睛里流了出来,然后是一颗接着一颗,像是雨点似的,不要钱般砸在了褥子上,晕染一片深色。
“唔..咳...”金饼嘴唇颤了两下,哑声吐出两个字:“...小姐...”
邵昭一下红了眼眶,这浓重哭音中含着最最真诚的情感,任谁听了也忍不住心脏跟着颤抖。
这小孩才十二岁,到底经历怎样的苦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