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鸢汶看着那道笑容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妙,下一秒温檠野就又扯了他一把,路鸢汶一点防备都没有,脚下出一滑眼前就要跌倒,被后退了一步的温檠野又重新按着肩膀扶稳。路鸢汶的脸和身上倒是都没受什么伤害,唯一高高提起的是自己的小心脏。
他差点被温檠野吓死。平时虽然不太明显,但路鸢汶和温檠野吨位上的差距还是不小,超大型狗一旦撒欢了跑,从此就不再是遛狗,而是被溜。
路鸢汶从兜里把手伸出去,立马朝温檠野后背招呼过去,但又被一把扼住,被放回胸前。
“但我的脾气其实不是很好。”温檠野朝他垂下眼睛,一板一眼的说道,“所以有些事也不是随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我现在要去看星星。”
路鸢汶被他抓得手心发烫,精神出走了一会,再回神张张嘴,仍觉得嘴皮抽搐,有种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的滑稽。
刚才那么大的阵仗,弄得他以为温檠野是忽然半夜发狂要变异了呢,结果摆完一同龙门阵,温檠野气势汹汹的朝他汪了一声。家有恶犬。恶犬是他自己啪头上的。
“你真疯了啊……”路鸢汶下一秒就用膝盖狠狠顶了他一下,温檠野猝不及防的叫了一声。
“要打架吗?”温檠野恶人先告状,跃跃欲试的想再次钳制住路鸢汶的手。
路鸢汶被迫参与纠纷,温檠野推搡他并不会刻意收放力气,他只有全神贯注的防备才能在温檠野攻击的瞬间回击,偶尔有没能察觉的时候,路鸢汶只能踉跄两步卸力。他俩好像原地玩了一出看谁先站不住的游戏,温檠野被他推得径直打了个圈。
“无聊……”路鸢汶又退后两步,立定之后看见温檠野两手捂住脸,居然噗嗤的笑了出声。“好玩吗?”路鸢汶望着他百思不得其解,诧异的挑起眉头。
“嗯?还不错?”温檠野原地笑了一会才站起来,这回朝城墙走去。
一时没跟上,路鸢汶就被他甩在身后老远,路鸢汶两手抱胸,等了三四分钟,眼前着温檠野就要彻底淡出自己的视线,才上前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你带相机了吗?”路鸢汶在背后问他。
温檠野脸上的笑意尚未殆尽,闻声回头,随口道:“当然没有。”
“看来这回真的是‘度假’啊。”路鸢汶揶揄他。
风光摄影这种东西一旦沾上那就是彻底完蛋了。从此出门必带支架和无数让人根本想不到的器械。去旅游更是特种兵中的特种兵,有时候为了出片那可是真正的披星戴月。以前和温檠野旅游,路鸢汶就是拎包的命运,如果恰逢赶上拍‘高难度’壮景,那他还得在悬崖边上给温檠野扯绳子——拍银河的好角度可是千载难逢。
“我也不是那种为了出片真要粉身碎骨的类型好不好?”温檠野说。
“你确实不是。你是来都来了的类型。”路鸢汶哈得笑了一声。和温檠野对上眼,他就歪歪头,脸上揶揄的表情更浓了。
“那你也算舍命陪君子啊。”温檠野也望着他,幽幽地道。
因为白天才下过雨的关系,晚上的星空亮得惊人,抬头宛若银砂漫天。路鸢汶陪温檠野拍过最多的就是星星,不知道有多少次温檠野在旁边等延时,路鸢汶就坐马扎上也看星星等着他。
要是对星空感兴趣,这个时候恐怕也已经能对天上星体点出个一二三,可惜路鸢汶一窍不通,看多少次就是囫囵吞枣,这一次和上一次没有区别,和上上一次也没有。星星只是很壮观。
“我那是乐在其中好吗。”路鸢汶笑着说,他看看温檠野,温檠野也在抬头望天。路鸢汶望着他笑了一声,注意力反而不再星星上了,而是借着城墙向下眺望。时间太晚,古城里已经没有灯光,路鸢汶远远的向下巡视一周,身后是连绵的雪山。
城墙上的风一直在周围盘旋,在这里其实连风也能算作一种特产,不像无形而胜似有形,路鸢汶瞧着风的轨迹,似乎也能隐隐察觉有几缕风苗正在夜晚的气流下气势磅礴的冲向自己,但多数还没完全蓄力,就半路崩殂,再次化作浩渺的气流,渐渐消失了。
有光环在身的人也好比这风,在名声的噱头下大家一看到他们似乎就能想到自由,忍不住心生向往。可风是抓不住的。自由也是无形之物。
路鸢汶从风簇拥着,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长出翅膀,也跟着飞向自由。
路鸢汶感觉自己就快要化在古城墙畅快的夏风里,这时两道光束忽然打过来,凌晨之后城墙上的照明灯都关了,蓦地打上来两盏灯,有人暴喝了一句:“谁在那里!”
“……”路鸢汶完全惊惶,但和温檠野对视,温檠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晚上巡查,谁在那里!”负责检查的人也吓了一跳,两三个一起围上去,就和某夜晚擅自闯入古建筑的不明分子对视——双方都惊了一下。
“……”不法分子面面相觑,竟然没一个人知道现在应该说点什么。
“你们哪来的!”上来的人在黑夜中暴喝一声。
路鸢汶又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的抓起温檠野的手就一起举到头上以表友好:“误会啊……是误会!”
随后,他俩就被‘缉拿’。古城压根不在凌晨开放。
直到被押送下去,路鸢汶仍处于恍惚的精神里,上来的景区人员本来例行巡查,古城本来傍晚就要关景点,这几天有庆典才延迟到十二点,没想到就让路鸢汶和温檠野这两条漏网之鱼给混上去了。
擅自闯入景区,还在无照明的危险古建筑群里晃荡,路鸢汶的自由刚尝到一点甜头,上天立马又劈头盖脸浇下一盆冷水。
“你不是来了好多次了吗?”等候发落的间隙路鸢汶朝温檠野发难,一边呲牙一边四处扭动,以此发泄自己内心无从安放的尴尬。
“我每次都进来了……”温檠野小声的说。在此之前他来古城拍过好几次城墙,每次都是夜间通行,有时候还有工作人员帮忙送进来,这回实在算是阴沟里翻船。但其中关系当然也不难猜,温檠野很快就想起为什么他每次都能进来,当即闭上嘴,就当自己没提过这件事了。
“……”路鸢汶登时睁大双眼,上下好好打量了一下旁边的这个法外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