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名,树的影,这世上成功的人多数都很爱惜羽毛,但爱惜到李曼青这种程度的,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已经堕了小李飞刀之名。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李坏眼里充斥着戒备,他在市井之地长大,什么脏的臭的都见过,自然不介意将人往最坏处想。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年轻,可说的话做的事,却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内,他想不出这江湖上到底还有谁能使小李飞刀,难道是叶开叶大侠那边的亲传弟子?
可这也不对,此人方才明明提及了“李二”这个名头,江湖上往前推几十年,能被叫李二的,也就只有他那个传闻中的爷爷了。
可那已经人外的人,天外的天了,李坏对李曼青心有不忿,但对铁胆大侠小李飞刀,却是由衷的敬佩。
而且,门外的人话里话外,全是对李曼青的轻蔑,这江湖上竟还有识得其真面目的人?李坏心里忍不住多了几分好奇心。
“你既不是保定李家的人,我们是谁,便与你无关。”王怜花略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里头下小雨的天窗窟窿,“谭昭,你的运气果然很差。”
说他武功差他可以忍,但若说他运气不好,谭昭就有些忍不了了:“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若是今日你不买马,我们现下早就入关了。”
两人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倒是将一身伤的李坏晾在了一边。
李坏这人,很有些反骨在身上,若有人强按他的头喝水,他必是不愿意的,可没人勉强他的时候,他却反而很想探个究竟。
于是他开口:“我的出身,算不上光明磊落,自也配不上清贵李家的名头,二位不妨出去打听打听,李家现下只有一位大少爷,名叫李正。”
王怜花却对这些毫无兴趣,他只和李二交了朋友,也只需要关心李二的去向,至于李二那个不中用的儿子生了几个儿子,他当真没有半分兴趣。
“无趣,早知道就不买马了。”
说完,便摆手回房去了,至于可怜的被捅破了屋顶的谭某人,只能无奈地看向了旁边的少年郎:“介意拼个房吗?”
李坏凝着脸:“方家很大,有很多待客的空房间。”
“但你满脸都写着很想同我聊聊这几个字,若我说错了,便当我什么话都没说。”
李坏就没话说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随便从胸口掏出一粒药吞下去,这才跨出了门:“你什么都不带吗?”
“不过身外之物罢了。”谭昭摆了摆手。
这人,还挺记仇,李坏心里忍不住腹诽。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谭昭。”
一个从没听说过的名字,李坏下意识皱眉:“那么,刚才那位公子呢?”
“他的名讳,我可不敢说,而我若是说了,你也恐怕不会相信。”谭昭卖起了关子,“所以,倒不如不费这个唇舌。”
哪有人会这么敷衍的?
李坏可不信:“你都没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
谭昭托着腮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但他不愿意搭理你,显然是你这个人不能入他的眼,我虽是他的朋友,却实在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你,真是一个怪人。”李坏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对人放下戒心的人,可面对此人,却莫名地感觉轻松,“他不愿意搭理我,我还不愿意搭理他呢,凭何姓李就得是那保定李家的人,我姓李,仅仅是因为我姓李而已。”
谭昭忍不住笑:“你这话若是当着他的面说,他说不定就对你另眼相看了。”
“我为什么要叫他另眼相看?”李坏忍不住反驳。
这小子挺有性格的,谭昭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话题忽然远到了十万八千里的程度:“说起来,当年飞剑客还抱过你呢。”
李坏:!!!!!!
“你可不要骗我?”
“我拿这个骗你做什么,叶开和傅红雪,都抱过你。”说来搞笑,叶开和小雪这两个人,提着刀能在倭寇堆里杀个七进七出,却对个小娃娃毫无招架之力。
哎,也不知道现在的小雪成长到什么地步了,谭昭忽然有些心切。
这越说越离谱了,李坏半点儿不信:“叶开虽是小李飞刀的徒弟,却与李家庄关系浅淡,他怎么可能——你不会是仗着他归隐江湖,所以才胡说八道的吧?”
“小叶开都归隐江湖了吗?那傅红雪呢?”没道理啊,眼前的少年顶天了十八岁,小叶三十六就退隐江湖了?难不成是情殇难愈?
“不知道,那是江湖顶尖的大侠,与我有甚关系。”李坏觉得这天儿聊得离谱,刚准备趁早结束这场对话,门外居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这么晚了,不知道打扰别人睡觉天打雷劈吗!”
门外的人却并没有因此离去,甚至敲门的声音更急促了,李坏气得把门打开,见到来人,脸色却瞬间白了。
“二少爷,老庄主请你即刻回去。”
来者是个老头,穿着一袭满身灿烂的银衣,这衣服在夜间可太显眼了,至少谭昭差点儿被晃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