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好相见？！”

瓷杯怦然落地之声荡在整个院落，就像楼怨多日以来的积怨与愤怒倏然冲破防御。

“我楼怨同他金似锦还如何相见？要是些小打小闹便罢了，可那是我妹妹，我亲妹妹！倘若不是他，我妹妹会上须臾峰？会……会……”

怒然声渐渐失了调，到最后成了哽咽。

半个身子立在灯火下的墨羡面无表情盯着地上的瓷杯碎片，眼色深沉。楼意欢的死，于楼怨，于沈清鸣都将是他们各自解不开的心结。沈清鸣不正是清楚有人要害他才牵连楼意欢，所以愿意待在水牢，便是事情最后水落石出，这辈子他都会为此事烦恼。

“此事清流门主也只是被利用，便不是他，还会有另一人。楼门主这时辰也难以入眠，且先静一静。在下这就去找线索。”

说罢，墨羡不再留，决然走出楼怨的房门。

——

娘娘庙的怪被除，洛家庄的人喜不自胜，大清早的就放家中小娃娃出门自己玩去，大人们各忙各的，好不热闹，似乎没有娘娘庙怪物一事发生。

洛家庄紧挨尧山，却有一河之隔，素来两地之人有诸多生意来往，也有嫁娶，但两地各顾各的，尧山不理洛家庄事，洛家庄不管尧山事，看似亲切实则冷漠至极。

墨羡独自走在洛家庄街上，伟岸的身姿，加上一副黑色半遮脸面具，实在是扎眼。

“就你这身行头，给瞎子看的。”兰厌留嫌弃的说，他往来尧山洛家庄，早就是洛家庄的熟人，都知道他是洛家庄义庄的大财主，此来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换了仆衣，然而身边这人……特意打扮就是——戴面具。

墨羡的不语，走了一路引来不少目光，直到一名挑着新鲜青菜的老伯停下来问他：“第一次来洛家庄？看着面生的很。”

兰厌留干脆耸拉着不语。

“是的。”墨羡止步，答道。

老伯瞅瞅他身边的兰厌留，同墨羡作了比较，大抵是觉着洛家庄来了一对主仆，看墨羡着装，应是富贵人家，此番前来是做生意的，便说：“来的正是好时候。”

墨羡明知故问：“好时候？”

老伯笑道：“是啊！正是好时候呢。”

墨羡道：“如何好？”

老伯喜笑颜开道：“此前娘娘庙有怪物作祟，祸害了洛家庄好几口人，家家户户苦不堪言。这不，洛家庄逢一神人，独上须臾峰，斩了那怪物。怪物一除，洛家庄安全了。时候如何不好呢？”

墨羡道：“还有此事？敢问那神人可还在？”

老伯道：“在的在的。神人庇我洛家庄，神人庇我洛家庄。”

墨羡道：“神人又在何处？”

老伯笑着指指身后某处，“在那呢。神人对我们恩重如山呐！这不，不仅帮我们除去怪物，还要收几名根骨好的弟子带回门中调 | 养，待有所成，送回来佑我洛家庄。”

“这神人真真神人！”瞧老伯提起那人眉飞色舞激动那劲，兰厌留觉得不奉承一句对不起他的努力。

“那自然是的。”老伯颠颠担子准备要走，“你们二人来的正是好时候，洛家庄安全，无性命之忧，大可安心做买卖。”

说完他也就去了，兰厌留瞅他走远，同墨羡说：“我上次来洛家庄，只觉这庄子有些奇怪，未曾听闻有什么怪物。”

墨羡道：“你不是说尧山洛家庄两地的事互不干涉吗？你又如何会得知娘娘庙的事？”

“倒也是。”

二人顺着老伯所指方向去寻他口中的神人，找了许久才于洛家庄庄主家找到，不大不小的院子挤满了人，有序的排着长队，而在最前方坐着一位灰色道袍的俊俏男子，正是秦小蚁。

“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神人不急着走。”一边一位四五十岁的男人颇有几番风范的说。

兰厌留认得他，洛家庄庄主洛横秋，端坐的道长他也认得，雪柳谷遗弃弟子秦小蚁。这个秦小蚁竟然在这……

他不能传音，自然不能同墨羡说，又担心说出来叫秦小蚁听了去，便拽着墨羡退出院子，走了老远才停下来。

“洛家庄的神人竟然是秦小蚁！他竟然成了洛家庄的神人。”兰厌留觉着不可思议，很不可思议。

墨羡疑惑道：“他又如何？”

兰厌留也不愿意多提秦小蚁，就只说：“一介罪不容赦之人。那夜斩杀怪物的人是他？”

墨羡微微摇头，“不是。是清流君所杀。”

“他很厉害。”他补了一句，脑子里闪过沈清鸣斩杀怪物的最后一幕，潇洒利落的身影，与从前一样。

“唉——”兰厌留叹气，“功劳被抢。”

墨羡道：“他不屑于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