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鸣与沈婴毫不犹豫赶出去，只见妇人丈夫被另一名少年一拳化了，那名少年着一身黑色劲装，墨发随意挽成包子状用黑色发带扎在头上。他身子清瘦，不算太高，十三十四岁的模样。他看着挺小的，杀人的动作干脆利落，手法也极其残忍。

不用猜，此人肯定是钟离如寄。

小小年龄，浑身气质老辣，眉眼藏不住的凶狠。

如寄转身穿过沈清鸣的身体进入到内间，朝若烨走去，板着的脸终于有了点担忧之色。行到一半，床上的若烨突然挣开双眼，坐了起来，直勾勾盯着如寄。

如寄停顿下来站着不动，却眼前一亮。

“你......”若烨没料到如寄这么快就来了，干裂的嘴唇刚吐出一个字，倏然意识到救他的人，身体一僵目光呆滞：“你杀了他们？”

他不信，可是钟离如寄就是这样的做的，倘若不杀就不是钟离如寄了。

“对，杀了。我说过的，义兄，凡你所去之处，一片杀戮，寸草不生。”如寄冷冷道：“你怎么不听话？为什么要跑出来？他们夫妇二人的死怨不得我，要怨就怨你自己。是你咎由自取。”

若烨顿时泪眼婆娑，紧咬牙齿，恨恨的瞪着如寄。他想杀了这个人，替那些惨死的人报仇。一桩桩事件，叫他再也没控制住猛然出剑直逼如寄咽喉。

再放任这个疯子下去，会有更多的人死去，虽知自己力微杀如寄的可能小之又小，但他愿意竭尽全力一试。

这一招被如寄轻而易举躲过去了，不仅如此，如寄一把握住他抓剑柄的手，猛地朝下一掰。听得一声脆响，若烨五官紧皱，手中剑落地。

如寄一手抱住若烨，一手紧捏若烨骨折掉的手，越捏越紧，骨头逐有碎裂之声。他在若烨耳畔说：“义兄，你又是何必？你死也杀不掉我。”

轻蔑的话语回旋于耳畔，顿时叫若烨寒透了心，他恨不得立即去死，他的死能弥补那些亡者，因为他没有能力杀死如寄。

他被如寄抱回床上躺着，双眼一闭，眼角泪水滑落，顺着轮廓滚进耳里，冰凉的感觉令他心如刀割。

“我愿意化成一把剑，只供你驱使，唯你是从。”他绝望的说。

“看着我！”如寄冷喝。

若烨自嘲一笑，掀开湿润的眼帘直视如寄。少年十四岁，生的俊俏，皮肤白皙红润，下颚尚有几分婴儿肥，扎个包子头还有几分孩子气。他记得他刚到钟离家才十岁，如寄七岁，那会儿的如寄很喜欢他，给他扎个发都能高兴半天。后来……到底是为什么？

他僵硬的陈述道：“我愿意化成一把剑，只供你驱使，唯你是从。”

如寄一寸一寸扫过若烨的脸，扬起嘴角发笑，桃花眼漆黑如墨。他像是在看一件难得的物品，又像是一把刀子一遍遍刮过若烨的脸部。

“你放过我。”若烨被他看的全然没有感觉，哪怕是一点点畏惧也没有。他逃不过如寄的手，也逃不过沦为一把剑的下场。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剑器之身，不铸成剑太可惜了。但他坚信自己，化成剑后一定是把好剑，即使如寄未必拿剑做好事，他也是把好剑，终须一日，他会刺穿如寄的心脏，叫他亡命。

“你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还不能立刻离开沉沙坡，修养时日我带你回家。”如寄收起目光，离开床畔。

……

“这里是沉沙坡？”沈婴问沈清鸣。

沈清鸣点头：“是沉沙坡啊。”

沈婴：“无心寺的小长老？”

沈清鸣：“钟离如寄啊。”

比起沈婴得知外界凶险时的惊恐，沈清鸣就轻松多了，他淡然的说：“可我们出不去，惊恐啊，担心啊都没用的。”

“我觉得至少我们应该努力一下。”沈婴淡定不了。

沈清鸣轻轻啊了声，打开华虚扇纳风，“若烨的事尚未结束，画世界大门就无法开启，只等若烨之事落定才可。”

沈婴无力了。

“这个画世界一般少有人做，它需要很高的修为不说，还需极其难得的搜魂笔作画，画上一点一线都是死者点滴魂魄。”沈清鸣盯着奄奄一息的若烨，对着这名少年他的心情十分复杂，道不出许多酸涩怜悯：“我们来猜猜钟离如寄如何得到的搜魂笔。他年纪轻轻，也非天纵之资，没那么般高深修为得到搜魂笔。倒是有可能，有人给了他搜魂笔。”

沈婴想了想，他对搜魂笔有所了解，此笔主在搜亡者之魂，挂画所到之处便是亡者魂魄散落之处。而此笔有复生之能，故此一笔无价，整个修真界中此笔屈指可数，而能锻造此笔者不仅要高修为也要造笔者心灵通透，其中佛修与菩萨道者最适合。

但是关于这些，他作为玉光宗入门才三年的弟子应当不知晓的，便对沈清鸣摇摇头，表示疑惑：“搜魂笔是何物？”

“搜魂笔，画亡者之相，集亡者之魂，复亡者之命。言而简之，就是搜集死人魂魄的，魂魄集齐，此人便可复活。”沈清鸣尽量说的简单点，怕他年龄小又是第一次听闻，复杂了他不懂什么意思，那自己说了也白说。

沈婴明了的点点头，正欲继续问下，忽觉一阵波动，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剑气而来。

此时此刻，沈清鸣也感觉到了，他看向窗外，借机窥探乾坤袋中的坟头草，见得枯黄坟头草生机盎然，已与一般草无异。暗道：“星河入梦的剑气，重霁光的生气，两者同时出现了。他……果真没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