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多太多疑问涌入脑海，打乱长期以来的有条不紊与镇静。身为天衡宗五长老他不愁吃不愁穿，也不愁资源和灵石，他本可以在天衡宗安享晚年。

在成为天衡宗五长老之前，他是无数少女爱慕对象，曾有一名少女为与他约会，不惜砸锅卖铁，而他看都没看一眼依然孑然一身。

他凭一剑杀百人闻名修真界，凭一篇《论如何根基稳固》成为修真界一股清流，开创修行清流派，被散修们追封‘清流祖师’，年轻一辈见他都尊称他一声清流君。

他被说是高岭之花，独立，可远观不可亵玩，在高岭绽放在高岭死亡。

重霁光为何要将他从高岭之上摘下？摘下为何不珍惜？

想不通，想不透，心情烦闷，胸腔之中似乎有一股气流如同脱缰马匹在乱窜，窜的他心跳加速，呼吸不畅。

这种凌乱持续到天亮，沈清鸣的心情好了些。

曦光通过天井撒入房间，在明亮地板上反射至各处。

事已如此，身为玉光宗宗主道侣他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把事闹得沸沸扬扬，让重霁光成为过街老鼠，让那女子得到谴责，让玉光宗一宗日后在外抬不起头。首先，他的教养与休养不许，其次，作为清流君更不能，最后，他是天衡宗五长老。

但玉光宗他不欲继续留下去，在重霁光与那女子事情暴露之前，他自己干干净净的走。

不过走之前还是要同玉光宗几位主事长老说一声，毕竟这几位长老待他都很好，尤其是三长老诺衍真人。

打开房门，花香伴随曦光洒在身上，如此美好的清晨，连四下空气都纯澈如山涧之水。

沈清鸣回身合上门扉，安安静静停留片刻方才转身朝诺衍真人的碧春峰去。

碧春峰居玉光宗南方一处河上，听是峰，却是山上小峰，一座峰一片小木屋，河中荷叶连天，荷花朵朵。

不管来多少次，沈清鸣都极爱这里，他喜欢碧春峰的荷花以及诺衍真人做的荷花糕。他从小就没有哥哥姐姐，也无弟弟妹妹，连爹娘面都没见过，姓还是师父给的，唯一享受到的类似亲情的照拂还是诺衍真人给的。

碧春峰的小童儿李灵儿远远就瞧见沈清鸣来了，忙不迭朝屋里的诺衍真人通禀，随后小跑着去接应，他在碧春峰的乐趣就是跟诺衍真人学做糕点，和同沈清鸣看话本。

“沈长老，沈长老，你来了！”

沈清鸣微笑道：“灵儿，真人可在？”

李灵儿到了沈清鸣跟前，没发觉半点不对，欢喜地拉着沈清鸣的手，跟他一块儿去院里，“真人在屋内研究一道新菜。近来玉光宗的新弟子都嫌膳房的菜吃腻了，一个个没甚胃口，瘦了许多，连书也不好好读啦，这不童和真人心疼，送礼来求真人研究几道新菜。”

沈清鸣道：“这届新弟子不是皇室之人就是世家之子，辛苦童和真人与诺衍真人了。”

过了小木桥便入了院子，院里养有鸡鸭，都是通灵性的，不比普通鸡鸭闹腾。它们识得沈清鸣，见面后‘嘎嘎’‘咯咯’地叫，似乎在喊“沈长老”。

“今儿来的急，没带零嘴，可给你们吃不上了。”沈清鸣逗逗它们，眉开眼笑的样子混不似被绿的人。

往右是诺衍真人的书房，李灵儿将他领到门口就去端点心来，他自个儿进去了。

诺衍真人捧着书本看的认真，不过沈清鸣刚进门他就知道了，伸手抬抬鼻梁上的木框眼镜，问：“大清早的就来碧春峰做客，百花三尺深没吃的了。”

沈清鸣在他对面的垫子上缓缓坐下，一举一动从容优雅，听诺衍真人揶揄也和颜悦色回道：“真人岂不知我对你院里的鸡鸭觊觎良久？择日不如撞日，晌午就把它们熬汤。我这位客人够资格吃你的鸡吃你鸭吧。”

诺衍真人挑嘴一笑，装模作样喊道：“大花二翠，你们亲爱的沈长老要吃你们了。”

话音一落，外面院里响起一阵鸡鸭鸣叫之声，叫沈清鸣也笑了起来，“别吓唬大花二翠，胆儿小。”

“哈哈。”诺衍真人放下《修真界最新食谱大全》，目光宛若父亲看儿子凝视沈清鸣，虽然沈清鸣掩藏再好，眉宇之间仍有淡淡一抹惆怅失落，他开门见山问：“我瞧你脸色不太好，可是有什么心事？对我也别遮遮掩掩，有事直说。”

果然在诺衍真人面前什么都藏不住，不过沈清鸣反而轻松，确定李灵儿一时不会来，说：“我要同重霁光和离，解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