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琮。”
“嗯?”
不知想到了什么,萧烟阁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如今坐在刑部侍郎的位置上,我们也不是什么正道之人……但得对得起本心,无辜之人,能放则放。”
她虽为武将,却一直深信一个道理。
杀戮太多,日后终有报。
若是一定要染血,她不希望裴琮手上,沾染太多无辜之人性命
裴云栈轻笑,笑意却不进眼底。
本心么。
裴云栈知道她想起了什么,那是他像快刀砍白菜一样,把他的同胞兄弟们,一个一个收拾了的那年。
只是随意寻了个由头,就将平王拉下马,王府连着看门的守卫,下狱第二日,皆在昭狱里遇了急病而亡。
裴云栈装都不再装一下,做得毫无掩饰。
平王,平王妃死相最为惨烈,包括连着王妃全族,无一活口。
这事儿一出,满朝文武皆哗然,他阎罗王的名号便是那时候来的。
萧烟阁听说到的时候不敢置信,亲口去问他。
却得到肯定答复,她觉得裴琮疯了。
质问他为何要杀那么多人,即使平王注定要死,但他的妻子,还有母族那么多人,裴琮竟然全都杀了,上下无一活口。
他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嗜血,让人辨不清。
“阿烟,我只杀该死之人。”
萧烟阁想起那是大凌永安国号伊始的第二大命案,印象里平王妃并不是很起眼,是个眉眼生的有些温吞的女子,她母族是什么背景来着?
她心里暗暗记下,得抽空让二哥去查一查。
虽然已经知晓许多事情日后发展的轨道,但萧烟阁心里还是不平静。
她与裴琮提早出来的这六个月……能发生的事太多了,并不尽然在掌控之中。
“我自然信你。”
她勉强笑道。
先前的旖旎荡然无存,只余两人心知肚明的话语纠缠。
因着右臂的伤,裴云栈得了一周休沐无需上朝,但仍要盯着谷幽楼那边的事,林仁州的案子也落在他手里。
最近不少人暗暗往皇子府送东西,表面慰问伤痛,实则贿赂求情。
萧烟阁头一次看皇子府这般热闹,不得不陪着裴云栈同那些大人们虚与委蛇,不能让人家觉得他们立了一次功就飘了,也不能太过殷勤掉了身份。
她也才知道,原来裴琮上朝就是个死人脸,那些同僚都不太敢跟他多说多纠缠,提出要求与协议,都不太敢说的直接。
苦了她,本一武将,奈何忽然就成了政治家,不得不与这些人虚与委蛇。
有一日裴琮忽然在夜半三更叫醒她,萧烟阁还睡的迷糊,睁眼就看见裴琮正在给她套夜行衣。
“……做什么?”
她醒了之后便清醒的很快,见裴琮脸上毫无睡意,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会这么晚了突然要她去杀人吧。
不可否认,连萧烟阁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把好用的刀。
两人练的方向不同,裴琮出手不一定有她那么干脆利落。
黑暗中裴云栈嘴角微勾,声音带着点冷意:“杀人灭口。”
萧烟阁:“……?”
两人跟做贼一样跃上王府屋顶,云二云四云六早就被打好了招呼,一个人也没遇上。
路过马厩时萧烟阁还去望了望自己的小红枣,这马可有灵性。
萧烟阁离得那么远,都能见小红枣乖乖地望着她,知晓夜深了也不叫,她比了个手势,小红枣像是听懂了,重新闭上眼。
她忽然想起来裴琮好像从来没有自己的马,都是随用随牵。
他生在小寒,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
眼下是最热的时候,萧烟阁心里就已经想好了今年他生辰,自己要送的礼。
那一年因着在牢狱里关了那么久,出来之后治也治了不少时辰,裴琮那一年的生辰就在床上躺了过去。
她那时候日日担忧他底子就那样坏了,谁也没心思过生辰,之后又接连发生那些大事,如今想想,直到坠崖,她也从未给裴琮过过一次生辰。
裴云栈的心思都在她身上,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开口唤她:“阿烟?”
萧烟阁看着两人身上的夜行衣,觉得有些好笑:“你为何在自己府中也跟做贼似的,如何断定府里有内奸的?”
她也就是随口一问,反正也妨碍不到什么事,有就有了。
万万没想到裴琮接下来说的话。
“我们屋里值钱的许多物件都被换了,这人作案不止一次了。”
两人轻功皆上乘,速度极快,她脚步差点一个踉跄没跨过屋檐,就要掉在地上。
裴云栈伸手要去扶她,与此同时萧烟阁翻身转了个跟头,稳稳落在既定路线上的安全处。
裴云栈收手,两人接着跑。
跟比试似的,他不说去哪,萧烟阁就紧紧跟着他往前冲,一点速度不落后于他。
“不是,你怎么发现屋里的东西被换了?”
察觉这话太过武断,萧烟阁一顿:“我的意思是,就算我们卧房平时没人看守,还真有人胆子那么大,敢偷梁换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