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世代把持着廷尉府,作为九卿之一,陆权北为人格外低调,在他当任时就没有审不了的冤假错案,其着手修订的律令至今沿用。
因为推行律法而遭到暗杀,去了一条左臂后被迫辞官颐养天年。
陆正安眼睛一亮:“你认识我爷爷?”
“倒是未曾见过,不过听我二哥说起过陆家家主,内御府中子弟外束己修身,御下更是严格,确保大凌律法公正实施,时刻为百姓造福,是个不可多得的正义之官。”
裴云栈:“……”
她这些语句,是哪里学的?
“嘿,我家白胡子老头确实是个大好人。”
陆正安自豪极了,提到他的祖父,他便有些放宽了拘束。
萧烟阁:“……”
她的笑容差点没撑住,却还是接着原定的话往下演:“虎翁无犬孙,想来陆小神医日后也是有极大作为之人。”
“多谢皇子妃谬赞,您这般好的人日后定然平安顺遂,美满幸福。”
萧烟阁神色一滞,不明显,却被裴云栈捕捉到。
这该死的。
哪壶不开单提哪一壶。
真该叫陆权北再打他个五十大板。
“那便借你吉言了。”
“嘿嘿。”陆正安笑着把针灸所用的布包拿出来,一字铺平放好,这下紧张是全无了。
“皇子妃,劳您将衣袖折到大臂处,我现下为您施针。”
萧烟阁点头,才要动手,就见裴云栈过来,提着她的衣袖,为她一层一层往上卷好。
她皮肤仍然有些滚烫,裴琮指尖触碰至肌肤,那丝丝快得捕捉不到的冷意让她颤栗。
陆正安离得近,见她臂上起了许多寒粟子,关切道:“皇子妃你是冷了吗?其实现在可以将窗子关上了。”
她听见裴琮轻笑,莫名觉得又被扳回一局。
正要开口否认,就见陆正安唰地一下起身,去把门窗关严了。
萧烟阁:“……”
“皇子妃,先前可曾针灸过?”
萧烟阁还未开口,裴云栈便道:“未曾。”
裴云栈为她卷好衣袖后便抱臂站在一旁,目光灼灼,她想忽视都难。
“针灸过后手臂或许会有轻微的肿胀不便之感,皆为常态,皇子妃不必忧心,切记今日不要再沾水,别的便没什么了。”
萧烟阁对着陆正安,却抬眸看着裴琮,缓缓道:“我身体素来康健无病无痛,因得自小习武,双腿不说矫健如飞,倒也灵活,连韧带之损伤都未曾有过,所以先前从未听说针灸的这些忌讳。”
“不过确是件新鲜事儿,我记下了。”
她盯着裴琮,纵然知道他此时并不会知晓她话中深意,却还是起了一种难言的快意。
是全盘托出再玉石俱焚的冲动。
“陆正安。”
裴云栈寒声开口,视线锋利扫过他一箱子名贵药材:“让你为阿烟针灸,你怎的这么多话,是今日想留下来用饭?既然如此,你这箱药材器具我先叫云四为你收起来。”
“陆小神医留下来用饭,我自当是欣喜的。”
萧烟阁抬了裴云栈一眼:“你怎得对陆小神医这般冷淡态度?他可是救了我的命。”
陆正安已为银针消好毒,萧烟阁将手臂放在软垫上,盯着他为自己施针。
“陆小神医便留下来用饭吧。”
陆正安背后都快要被冷汗浸湿了,裴云栈这阴险狡诈的家伙日后定是要折磨他的,方才他就言语里暗示要扣了他这一箱宝贵药材。
不过皇子妃人也太好了,如此温柔明事之人当得当家主母,难怪裴云栈看她看得那样紧。
陆正安反骨劲儿上来了,应邀道:“好啊,那就多谢皇子妃了。”
咔哒。
裴云栈踩断了陆正安坐着那椅子下方的横梁,卡在他施针间隙接住了他。
“你!”陆正安怒,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
“抱歉,不小心。”
裴云栈反手成掌,一推背便让他重新坐上椅子。
“殿下,皇子妃。”
福伯叩门。
三人闻声看去,见他手上拿着一封信。
萧烟阁心下一冷,不会是……
福伯上前行礼,她下意识就要起身,吓得陆正安惊呼:“皇子妃你的手不能动!”
银针震颤,裴云栈眼疾手快过来按住她。
她瞧见了那信纸上萧府族徽,下意识以为是二哥予她回信,冷静下来一想二哥断不可能这般不小心。
“……我只是想喝点茶水。”
福伯将信纸奉上,为萧烟阁斟茶:“皇子妃请用。”
“多谢福伯。”
她伸手要接,裴云栈拿过茶盏送至她唇边,见她不动,玩味道:“不是口渴?”
萧烟阁绷着脖颈往后退了些:“倒也不是很渴。”
“福伯,这可是萧府送来的信?”
“回皇子妃,送信来的小厮说是萧府夫人定要您亲启。”
母亲?
陆正安递上银针,赶在裴云栈动作之前为她挑开信封。
“多谢。”
信封落下来,里面掉出来的却是一张请帖。
“这里还有一张纸。”
陆正安眼睛尖,从地上捡起来给她看。
是萧母的字迹。
上面写着,叫她定要应了明日邀约,前往沈府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