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若戳戳低头做咖啡的小苏:“看吧,不出两秒就要移位置了。”
这事儿她们其实不罕见,老板人虽然气质冰冷不好接近,但实在貌美,总有那么几个勇士会上前搭讪,然后她们的老板则会扬起右手,很礼貌的一个微笑:“不好意思,我结婚了。”
然而这次她们失算了,那位男客人没有被老板请开,相反,他们聊了起来。
欢若送完咖啡过去就被白雨眠叫关上了门,两人聊什么她们也不得而知,只能隔着玻璃门猜唇语。
玻璃门将他们分隔开来,另一边,张绩拿出公文包里的文件,分别给白雨眠做解读。
白雨眠觑了眼那些文件的内容和图片,问:“他派你来的?”
张绩否认:“我今天休假,边总不知道我过来找您。”
“我们同龄,就别称呼您了。”白雨眠不禁心里纳罕,边晟究竟对他有多好,好到眼前的助理愿意用自己休假的时间来替他“求情”。
张绩听她的,不再在称呼上见外,转头说起了桌上的资料。
那些资料是边晟败血症手术期间盛科的经营情况和此间对盛科下手的同行名单以及手段。
白雨眠看着那些文字和图片,不禁蹙起了眉头,在边晟的生命垂危之际,竟然还有公司不遗余力地要将盛科拖下水,甚至有些手段不那么高明,是直白的蠢,直白的索命。
“你可能不会相信,边总是一个情怀的人。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好,哪怕是拼上自己的命。盛科是边家祖祖辈辈的心血,他从前边总手里接过接力棒那天,就把自己的命和盛科绑在了一起。”
“所以,那些对盛科下手的人,他都会不留无力地反击回去。很多时候不是因为他要对方难堪,只是他不狠心,那下一次受伤的就是盛科,就是他在乎的人和物。”
守护自己在乎的东西,又有什么错呢。
她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也有想要守护的人,只是这么多年她才明白过来,有些人离开了,她永远没有办法再对她好,而活在这世上的人,她需要加倍珍惜。
张绩离开后,白雨眠在露台坐了很久,去前台搬来自己的笔记本,把盛科从初创期到现在的发展历程仔细看了一遍,她发现她没办法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的狠心和冷血。
他受过的伤害不比他回击别人的轻,只是他选择不提那些伤口,只踏实过好当下。
那晚她在露台坐到很晚很晚,晚到阿生和唐丽容下班前都走来提醒她早些回家。
她下楼买了两瓶冰啤酒,自己蹲坐在凳子上一口口地喝着,还有天边的莹月做伴。
她想起了妹妹,在心里和自己做了这么一个自问自答:若是回到出事那天,她提前得知两间房间中的其中一间渗水,那间的火势会更严重,而住那间的客人势必会遭受更严重的烧伤。而这场火灾不可避免,要她选择其中一间,她会作何选择。
白雨眠发现自己经过一番良心的纠结后,还是会选择不渗水的那间,这意味着住另一间的客人会受到更重的伤害。可她无心害人,她只是为了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无可奈何地做了这个决定。
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晚风习习,她理清了一点头脑中纷乱的思绪。
她不是原谅了他的残酷,而是理解了残酷如何成为他爱的语言。这种接纳带有悲悯而非认同,他们都有想守护的对象,都无可奈何地选择自保。
她不是法官,不是警察,她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评判他的对错。她是他的爱人,也是爱他的人,或许在他那样孤立无援与良心作斗争的时刻,她应该给他一个拥抱,安慰他的心灵,而不是甩给他一个巴掌。
婆媳二人步入工作室。
Vivian的助理向白雨眠展示了为她订制的婚纱,白雨眠首先因婚纱的颜色讶然。
不同于大众的象牙白,这是一款沙砾灰为主调的婚纱,裙摆下缘挑染浅淡的雾霾灰和苔绿色,Vivian说,这是掠过草尖与天空的轨迹。
白雨眠捂着嘴,那笑还是从眼底流露了出来。她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期待上身过一件衣裙,而这件婚纱,竟然让她血液沸腾。
Vivian和薛晴看见她的反应,也都欣慰地笑了,Vivian让她赶紧试试,看看尺寸是否合适。
此前经过严密地量体,加之白雨眠平时饮食作息规律,婚纱上身,严丝合缝地贴合她的身材,不像是她穿上了这件婚纱,而是这件婚纱长在了她身上。那么自然,那么好看。
婚纱后背是镂空的蕾丝拼接,脊柱处点缀极简的珍珠扣链,隐喻束缚的断裂。领口是一字肩设计,搭配极细的几根纱质肩带,奔跑起来,会有风的痕迹。腰间佩有一根细腰带,中间系上一个风铃,跑起来,便是旷野的回声。
Vivian看着自己的作品被白雨眠表现得这么出彩,不禁有些得意,她看着白雨眠,真诚地祝福:“希望你穿上这件婚纱,奔向你要的自由。”
三人都对这件婚纱很满意,Vivian随后又向白雨眠展示了另一张草图,是那天白雨眠悄悄拜托她给叶微阑设计的。
“阑今天没过来?”
白雨眠说:“她出国了,在那边念书。”
Vivian笑起来,很惊喜的样子:“看来阑已经奔向自己的自由了。”
白雨眠同样笑笑:“也许吧。”
她们一起去Vivian家里用了餐,Vivian从酒柜里拿出朋友从法国寄过来的红酒招待她们。白雨眠忍住要尝尝美酒的冲动:“我待会想开车去接我先生下班,就不喝了。”
薛晴克制住自己大笑的冲动,咬住下嘴唇说:“那我们就不劝你咯,乖乖你看着我和Vivian喝吧。”
Vivian看着薛晴这副逗趣的模样忍俊不禁:“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
薛晴心道,我只是磕到了真的cp。
白雨眠没有提前告诉边晟,而是打电话问了张绩,得知他今天还在办公室加班。
她送薛晴回清檀院,顺便带了份家里阿姨做的茯苓糕放车上,薛晴说他心情不好就爱吃这个。
傍晚八九点的光景,前台已经下班,格子间里只有零零落落的两三个人还开着电脑在办公。
白雨眠提上打包盒往办公室走,敲响那扇门。
边晟很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视线从她的脸上滑落到她提着打包盒的手上,盒子透明,他看清了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时间心潮起伏,不知她今天造访的意图。是来告诉自己她的答案吗?会是他想要的答案吗?
“你怎么来了?”边晟放下手中的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白雨眠把那盒茯苓糕放在他桌上,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身边,把他按坐回了椅子上。
“我来接我老公回家,你有意见吗?”
不等他作何反应,白雨眠俯下身子,一头扎进他胸膛,“我想好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