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一趟我爸妈家。”白雨眠后来在网上查了些资料,风湿这病,可大可小,她还是想亲自带赵兰英去一趟医院。
“那我送小豌豆去上课,正好去看看人老师究竟是怎么跳的。”叶微阑看过了小豌豆的舞蹈,但是脱离了音乐,实在很难相信那跳的是街舞。不过为了保护小孩的自尊心,她一直表现得很捧场的样子。
叶微阑人精一样,演起戏来没有对手,小豌豆自然看不出她那是捧自己呢。
“你跟边晟,到底有谱没谱?”叶微阑隔了很久才问这么一句,久到白雨眠都以为她睡着了。
“不好说,顺其自然吧。”白雨眠对他动过心,但不知道那些短暂的心动能持续多久。
她打算给自己些时间,也给边晟一些时间,用剩下这两年的合约期,看清彼此的心意。
她没有因为双方身份地位悬殊的顾虑,只是对于婚姻,她仍不能免俗的拥有一些浪漫的想法,她希望自己和对方的关系,是建立在感情基础之上的。否则,她宁可独身。
叶微阑没像白雨眠想那么多,只是听到闺蜜口中的犹豫,就立刻下了结论:“那就是有谱,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白雨眠云里雾里,恭喜她喜结良缘吗?
叶微阑说的却是:“都有,爱情和面包你都有。”
这番话除了为朋友高兴的情绪,白雨眠还察觉到一些落寞。叶微阑大概又想起了自己的婚姻,她当初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爱情,可没想到那时候以为的情比金坚,竟消耗得这样快。
白雨眠决定用自己的经历现身说法,她告诉叶微阑自己的打算,“我跨出这一步,用了快十年。我相信,你也能走出这场阵痛,只是时间问题。你常这样对我说,不是吗?”
叶微阑握住白雨眠的手,提了口气,“嗯,等我好消息。”
“好!”
白雨眠睡了很好很踏实的一觉,这一次梦里没有恐惧,只有平静。
她醒来时边晟已经离开,叶微阑和小豌豆还在睡觉。估摸着两人起床的时间,白雨眠在手机上给他们叫了早午饭,自己拎包出门。
王朗开车送她去父母家。白雨眠在手机上和赵兰英通了电话,赵兰英告诉她白实易也在家,还问:“那你还来吗?”
白雨眠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的口吻:“来。”
总不能卡在这一步。
其实那一巴掌,相较于脸上火辣辣的痛感,白雨眠记得更久的是心里的酸楚。白实易从小对兄妹三人严厉,但是除了哥哥,她和妹妹几乎没有挨过打。
那一巴掌他几乎使尽了全力。白雨眠在心里想过很多很多,关于这一巴掌的合理解释。
父亲认为她对于妹妹的死负有极大责任,所以教训她;父亲因为失去小女儿悲痛欲绝,所以通过打她宣泄;父亲为自己当初的监管还是不够严苛而自责,但他带有封建社会的大男子主义底色,不肯轻易自省,所以选择通过教育地位比他低的女儿,进而发泄自己的情绪。还有最后一种可能,她白雨眠不是亲生的。捡来的害死亲生的,所以他对她怨念深重。
这种想法很快被她否掉了。父亲对自己确实严格,但那些好也是真的,她都没有忘。
上次过来赵兰英带她录了人脸和指纹,这次白雨眠到达后一路畅通,径直到了家门口。
她按了指纹进屋,赵兰英和白实易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来啦,那拖鞋给你准备的。”
地上是一双杏色的小羊羔拖鞋,崭新的模样,大概是母亲最近买的。白雨眠换上些,纠结一瞬,最终淡淡地开口打招呼:“爸,妈。”
白实易杵灭手上的烟,转头看她一眼,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赵兰英安排好了,今天由白实易开车送她们去医院,白雨眠就在手机上告诉王朗让他提前下班,自行回去。
白雨眠是昨天晚上挂的号,因为知道母亲每天都在家,所以没提前商量。
母女两人坐在后排,赵兰英不时问问女儿和女婿的婚姻生活,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白雨眠婚礼结束后也该考虑生孩子的事。她说:“你至少要生一个孩子,这样你在那边的地位才牢固。”
白雨眠心说他家是有皇位要继承么,还讲究母凭子贵这一套呢。后来一想,边家还真有“皇位”。
她不讨厌孩子,但生育这件事绝对不在她目前的计划内。她和边晟现在的感情尚不明晰,就算彼此确定心意之后,生孩子这件事也是需要深思熟虑的。她需要保证自己做好足够的准备,才能展开怀抱去拥抱一个新的生命。
年少时的白雨眠有很多理想,认为天地广阔,可以任她胡作非为。然而这么多年的“与世隔绝”却让她有些封闭,或者说是变得胆小了。总觉得没有安全感,无论做什么都想确保绝对的安全和稳定。
所以,孩子对于现阶段的她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新的变量。
白雨眠三两句将母亲的弦外之音糊弄过去,又把话题扯到赵兰英的腿上。
赵兰英呢,一面嘴上逞强,说她这身子骨她自己最了解,今天这次检查完全没有必要嘛;一面又因为女儿对自己的关心而骄矜,言语间脸上喜悦的神色不时浮现。
白雨眠突然就觉得这样的母亲很可爱,明明就是对她的关心很在意,但又口嫌体正直,说这次去医院就是浪费钱。
“妈,你的身体健康比钱重要。”白雨眠握住赵兰英的手,很认真地说。
赵兰英就有些无错了,声线上下震荡,很受宠若惊的样子:“呵,没想到这辈子还有人对我说这句话呢。我……还以为这些都是电视剧里拍来给人哄人的。”
白雨眠了解赵兰英,也了解自己,典型的东亚母女关系,关心对方,却从不肯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口。即使说出口,但那意味却又变了。
赵兰英心情很明显好了许多,不时看看窗外,不时牵起嘴角不经意地笑笑。白雨眠看着这一幕,松了口气。
她从前也不会主动说这些话。那些我爱你可以毫不顾忌地和好朋友脱口而出,而对父母说这些话的次数却屈指可数,或者几乎为零。
现在的她看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原来简单的几句贴几话,有那么大魔力,可以把子女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拉得这样近。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话题平和的条件之上。若是想要解决彼此矛盾,又需另下功夫。不过她也不丧气,至少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