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轰然坠下,将我方才站立之处砸出一个大坑,偌大的石厅摇摇欲坠起来。我后怕地往墙角缩了缩,厅中混战的各路人马都顿了一顿。红脸掌簿运起判官笔,那笔陡然胀大如合抱之梁柱一般粗,堪堪撑住了塌陷的一方屋顶。
乌蒙与那女子同时往我和云翊这望了一眼,忽然隔空点头达成共识,转瞬间已向云翊站立之处攻去。
云翊手腕一翻,已从碧箫中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我正惊叹他这柄精致的玉箫中居然可以藏剑,下一秒颈中一寒,那剑已横在我脖子上。
我惊呼一声,乌蒙与那女子同时收住即将招呼到云翊身侧的兵器。耳边云翊低声道:“你让乌蒙把那颗珠子给我,我助你朋友还魂。”
我心下一惊,果然被他识破了。又大惑不解,我这番打扮即便爹娘在眼前也难辨,为何他总能识破我的伪装呢?
耳侧云翊又笑道:“乌蒙太卜,幸会幸会。”
乌蒙横杖道:“昔年我追随君上,同在令师尧虚上神麾下共战异族,也算有袍泽之谊,尧虚上神向来护佑天下众生,难道神君也与那泽皇一般要对我圣界斩尽杀绝?”
云翊轻笑道:“仙界妖族,无甚区别。在下只是想要太卜杖上的灵珠而已。”
乌蒙和那女子闻言都惊讶失色,互相望了望,乌蒙道:“此乃我圣界世代相传圣珠,神君要来何用?况神君堂堂仙君,不会为难凡界一个小丫头吧?”
云翊笑道:“她是不是凡界一个普通丫头,太卜心知肚明。”
我心下思量,即便我们此番能成功抢得聚魂鼎,对如何释出魂灵也是一筹莫展,而且即便云翊横剑在我颈项,我心底里仍莫名笃信他不会有害我之心。当即装作惶急的样子向乌蒙道:“老伯,那珠子早晚不也是要传给我的吗?快给他吧!”
乌蒙恨恨地叹口气,欲伸手取珠。那女子出手拦道:“你确定她是君上之后?”
听来又不复女子妩媚之音,变回方才灰衣小吏声音。
乌蒙道:“你也看到了,除了君上之后,还有谁能使修罗业火?”那女子略一沉吟,撤回手点了点头。
云翊又道:“请太卜与嫂嫂帮忙将那几名黑衣人打发了,带暮青一同走”。
那女子微微一笑,纤纤玉手自脸庞拂过,已非灰衣小吏模样,竟是名美貌女郎,虽着灰色布衣难掩绝代风华。她朱唇轻启说道:“三弟别来无恙?”
云翊笑道:“有劳嫂嫂惦念。嫂嫂如此大费周章取这聚魂鼎,莫非这鼎中还有大西洲之人?”
女子轻叹口气道:“一言难尽,还是换个地方再详说吧。”美目在暮青激斗的方向转了一圈道:“那丫头与朝风不清不楚,害得我家玉瑶伤心几百年,我不爱帮,老乌你去吧。”说着袖手立在石壁一侧,冷眼旁观。
我在脑中理了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如此听来,这女子应该是那位出身异界的大西洲王后红珊夫人。上次在须弥山,朝风二殿下听到大西洲玉瑶公主到访,立即脚底抹油溜掉了,我量是有些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情爱纠葛,只是这暮青不是与云翊是一对神仙眷侣吗,怎么又和朝风扯到一处了?又窃喜想到,若暮青与云翊不是一对,那我的痴心妄想又有了几分指望了。
我兀自在这痴想,情不自禁地抬头望向云翊,浑然忘了颈上还驾着一柄利刃,这一动间脖间一凉,疼得我惊叫一声。
云翊也是没想到我会自己撞到剑锋上去,握剑的右手抖了一抖,剑锋从我颈间错开寸许,乌蒙在这瞬间持杖攻向云翊。
云翊却是应变奇速,右手仍是四平八稳将剑按在我颈间,左手挥箫抵住乌蒙黑杖,冷笑道:“看来太卜不是很在意这位苦苦寻来的殿下性命啊。”
乌蒙甚是恼怒,在我愤愤的眼神逼视下,很是无奈地将杖上顶端机括打开,取了那灵珠,却是递给了我,又愤愤地跃去暮青那边帮忙对战黑衣人了。我本以为灵珠应是光滑圆润的一颗珠子,没想到是块黑乎乎的石头,触手也不甚滑溜,先紧紧握在掌中。
这一会间石厅内混战已近尾声,已有十几名黑衣人被拿下,直挺挺立在断壁残垣下,剩余几名见情势不秒,边打边向厅外撤。
厅内蓦地狂风席卷,乱石飞舞,一时难以视物。感觉颈上一松,云翊撤了剑,隐约瞧见是飞龙化身的硕大龙尾扫过石厅大门,正将那几名逃跑者扫了回来,红脸掌簿出手将他们一一定住了。
银光一闪,飞龙又化身人形出现在石厅门口。厅外蹬蹬跑进几人,为首的赤发黑面身高体壮,神情甚是憨态可掬,直踩得地面咚咚作响。
红脸掌簿及手下一行均向这壮汉执礼道:“冥君大人。”
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狰狞可怖的幽冥之王,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
冥君向站立石厅门口的飞龙揖道:“今日幽冥界遭奸人算计,无间地狱之火失控,几乎烧了整座幽冥界,幸得令史及时取忘川之水扑灭大火,多谢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