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了殷念的提议。
我的想法没变,我还没有昏聩到那个地步。
但这个周末,我在殷念家暂住了下来。
因为我发现,住在这里,我似乎不会梦到姜伶。
昏睡在殷念家的这晚,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久的一晚,电子手表上的睡眠时长显示我睡了整整9个小时。
并且是一夜无梦。
这太诱人了。
我知道我不应该和殷念保持这样亲近的距离,可我无法抵御这个诱惑。
我就像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旅人,哪里的水源最近,我就去哪里。
这源自于人类最基本的求生本能。
没人会想留在原地,被活活渴死。
这个周末我完全放松了下来,吃了殷念亲手做的一桌子菜,和她一起看完了一部大热剧。
记忆最深刻的片段是我俩肩并着肩靠坐在床上,投影仪的光打在墙上,投下剧中的世界。
剧情推进到高.潮部分时,我突然被奇怪的声音分了神。这个声音来自殷念,并成功把我逗笑了——原来美女喝汽水也会喝到打嗝。
殷念听见我笑,毫不客气地伸手在我手背上重重一拧,我哎哟哟地把手抽开了。
笑容只在我脸上驻留了两三秒就凝固了,我觉得我们的互动太过于自然而像一对已经在一起生活很久的恋人。这不是什么好事。
我打了个冷战。
晚上我不顾殷念挽留,执意回自己家睡,本来是想打车,殷念一定要送我。
到了楼下她问我说,你不邀请我上楼坐坐么。我说不了吧,我这里空间没你那里大。殷念直说,你是不是不想在家里留下我的气味。我没接话,算是默认。
殷念就又露出了受伤的表情。然而那表情转瞬即逝,没关系,你以后会想的,她说。
我不置可否。路上小心。说完我就转身走向了楼梯间。黑洞洞的楼梯间像怪物大张的口器,连个背影都没给殷念留下。
回到自己家后,我站在窗边向下看去,过了很久,那辆蓝色轿车的车头才重新射出两道光柱,向小区门口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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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我没有再梦到姜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
一个月并不算长,但对于我来说,能够连续一个月没有梦到过姜伶,已经算是奇迹。
过去的三年多时间里,我梦到她的次数早已数不过来。
那天下午我正在搞家里的卫生,看见了被我扫到角落里的褪黑素,绿色的瓶盖上已经积了一层薄灰,我才意识到已经很久没吃这东西了。
我将那瓶褪黑素拿起来,扔进了抽屉。
这好神奇。
之前走去那么多家医院,从三甲医院到乡土老中医都走访过,吃了那么多药调理,仍旧会不断梦到姜伶。
还抵不上去殷念家睡一觉。
我想我该谢谢殷念,但我打出来的字改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发出去。
我把这件事告诉程见熙,程见熙盛情邀请我出去搓一顿,庆祝我抗失恋取得阶段性胜利。
但我推了,因为暑假大版本内容外放就在这几天了,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腾给自己的生活。
“没事没事,那就等你有时间了再聚。”程见熙摆摆手,如释重负,“你知道吗,就你之前那状态,我都怕你哪天人没了。”
和姜伶分手之后,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人不人鬼不鬼的。并且那状态是不外显的,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
就像一株从外面看起来完好的仙人掌,等到连根拔起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完全烂掉了,烂透了。
我有些抱歉,为自己害得朋友这么担心。
集中火力,把大版本的内容一口气推上线后,我请了两天假,报复性地睡了个昏天暗地。
我又不是铁打的,天知道这段时间的攻坚对我身体的透支有多严重。
这一觉睡得旷日持久,还做了很多梦。
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我揉了揉太阳穴,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该死。
做春.梦了。
饱暖思淫.欲,人一旦从紧绷的节奏里放松下来,欲念就会报复性地滋长。
只是那梦像是一团无序的乱码,我试着去回想,却全然想不起来梦中人是谁,只觉得身子有些燥热。
冲过澡,姑且平复了燥热,我拿起手机,微信上的99+未读消息让人目眩。
我一条条翻阅过去,然后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这次暑假大版本的活动剧情爆了,在推出首日就连霸几条微博热搜,获得了超乎预期的玩家好评,不仅吸引了许多玩家回流,整个活动的流水也相当好看。
在口碑的发酵下,这次活动剧情被捧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玩家说这是神迹,说这是项目上线以来至今,最惊艳的一次活动剧情。
我捧着手机,无声地笑了。
真好啊。
真好。
在一众贺词里,殷念的“恭喜”,并没有显得更特别。
但我却把她的消息单独挑了出来,回道:[谢谢你]
如果不是殷念,这次的活动剧情必然会被阉割大部分。
分红,名利,对于创作者来说是很重要。但在表达的自由面前,它们也黯然失色了。
而成就这一切的人,是殷念,是那个会议室里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殷念。
我咂舌。难怪国内社会是个人情社会。走后门的味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