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大方地摆摆手,说:“你先滚吧,先去找庄主去给你们把婚期定下来,等到时候我给你们办完婚事,阿四你就不用再在我这边待着啦。“
阿四泪眼汪汪地望着我:“为什么?”
我一拍她脑袋,“你主子我要出去玩啦,你想锁着我不让我走啊?”
阿四把无极赶了出去,又跑回来盯着我看。
我被她盯得心里发麻,怒斥道:“你看的我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阿四连忙挪开视线,我说:“你要是真为我好啊,你就快点找个喜欢的人嫁了吧,省的到时候我逃出镜湖山庄了,你留在这里受气。你跟过我啊,万一凌天启到时候再娶个女人回来,若是温柔贤惠的倒还好,不会为难你,那要是是个跟我一样跋扈刁钻的呢?你不得找个男人来护着你?我方才问过无极,他说他也愿意与你在一块,你不若好生想想,他是凌天启身边得脸的人,你跟了他,日后的衣食住行不会差,甚至还会比我这里更好。有一天我走了,你一个人该怎么办?”
阿四望着我不语,我招呼她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果不其然,第二天凌天启就带着无极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你要无极和阿四在一起?”
“不错。”我点点头,盯着他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说,“我觉得他们两个,是天作之合。”
凌天启略带疑惑地走了。
七天之后,阿四和无极的婚礼便风风火火地办了起来。只有山庄里的人在,所以不用过多拘束。阿四和无极无父无母,拜堂时便拜了我和凌天启。起初我不大愿意,但耐不住他们三个人执意坚持,再说我也有求于凌天启,便也在堂上坐下了。
阿四凤冠霞帔,满脸都是新妇的喜悦。还说不喜欢他,你都笑得那么开心了。
对了,我和凌天启当时拜堂的时候,拜的是谁?
天地是天地,父母也是天地吧。
镜湖山庄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但我不太受得了前面聒噪的气氛,恭祝了阿四便回自己院子里去了。我发现,我的身子是越发弱了,虽不至于是弱柳扶风,但比起以前实在是差了很多。
我已经能下地了,这会回了屋要做的事当然是睡觉。然而当我爬上床,凌天启便推门而入。
我惊地拿被子裹住自己,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婳儿已经怕我到这种程度了吗?”
我摇摇头道:“并没有。”
“明天就要走了,不去看看元曦吗?”
不是不愿意,是我怕看了我就回忍不住要留下来,所以不如不见的好。
我摇摇头,昏暗中,凌天启点起一盏灯。
“半年后,一定要回来,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如果你不回来,我就让人四处去找你,海角天涯也会找到你。”
夜里没有风,所以一切都是惨淡淡的。凌天启那张脸变得更加苍白,就好似大病初愈般的苍白,我垂下头,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就这么干干的耗着。
良久,终于是凌天启打破了沉默:“那你……一路走好,注意安全。”
我点点头,淡声道:“好。”
我以为接下来我就能睡得安稳了,谁能料到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床前忽然传来呜咽声,我缓缓睁开眼,就看见阿四伏在我床边,还穿着嫁衣。
“你哭什么啊?”我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阿四……阿四舍不得夫人。”
我勉强一笑,险些翻出个白眼来。我想好措辞。对阿四说:“我又不是不回来,再说你刚成新妇,现在跑过来实在不合规矩。”
“我……”阿四泪眼汪汪地打断我,但我在她说完之前打断了她。
“快回去啦,你的无极等你好久啦。”
第二天,我收拾好行装,在镜湖山庄门口和阿四他们告别。
阿四给我包了一包点心,无极给了我一把品相极好的匕首,其他人则是口头上的祝福。唯独凌天启没有来。没有来也好,我也好放心地往前走。我揽住阿四的手,说道:“元曦就交给你了。”
阿四含着泪点头。
我出了大门,遥遥地再看了眼镜湖的样子,还是当年我来时那样的烟雾弥漫,仙气飘飘的。只是当年我所喜爱放到现如今却是再也提不起兴趣来。无关其他,也许是心境变了的缘故。曾经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很缺爱,凌天启对我有那么一点好我都会很开心,现在长这么大了,或许曾经的那些想法都要改一改,并不是没人爱我,只是爱我的人,都不在这个世上了。
因为身子越发不适,我到车铺租了辆车,但是,我该去哪里呢?
我可以回长夜教吗?
不成了吧,这两年我都没有关注江湖上的事,也不知道教里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还是不去为好。
那我去找独孤遥?
也不成,上次被扶蝶折磨的够惨的了。
我在马车铺里甩了个骰子,决定向东去。
我上了马车,路遥遥道且长,谁也不知道我能走多远,但无论多远,我总是会在半年后再回来的。半年有多长,谁也说不准。曾经以为过得很快的时间在某些时候,就会发现它是很短的,因为过得太过幸福。但是我配得到幸福吗?亦或者说,上天还眷顾着我吗?我不知道,最好的方式也许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马车走了很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有些饿,便吧阿四给我的糕点拿出吃,谁知刚拆开第一层纸包,便有东西“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我拾起来一看,是凌天启当年送给我的簪子,流苏如新。这几年来我没戴过几次,一直放在梳妆的匣子里,现在看来,还是和新的一样。
我再低头看那第二层油纸上,放着凌天启送给我的骨笛。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问我:“姑娘,外边有个茶肆,要不要停下来喝口茶?”
想来车夫也是累了,我道了一声“好”,便把点心重新包好,拉开车帘就要下车。车夫把轿凳放下来,我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
已至深秋,林子的霜华满地,不出意外的总是有凉风吹进来。车夫推开茶肆的门,我揉了揉眼睛跟在后面走进去,抬眼看到几个熟人。
“婳儿妹妹,好久不见。”风问朝我摆摆手,笑道,“你这次是真的把凌天启那个三千年祸害给甩掉了?”
坐在他旁边的重涯以相似的眼神看着我。
然而我不太敢回答他们两个,因为在场的还有另外一个熟人——独孤遥!
他坐在另一个角落里吃惊地看着我,随即不动声色地继续喝他的茶。见我一直往独孤遥那边看过去,也直直地望了过去。
啊……我赶紧带着车夫往风问那里跑过去,激动道:“哥,我们又见面了!”
岂料风问悠哉哉地摆手道:“十分不巧啊,我们在和长生殿的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