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润意识到,她想和温几许靠近,这让她觉得自然,就像鱼在海里呼吸。
就好像拨开了一片迷雾。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友情,是爱情!
送自己到酒店后,温几许乘车离开了。关润一个人站在房间落地窗前,城市灯火在她脚下安静流动。
当她离开南京,她们是不是又会回到普通大学同学的日常?
再不说,可能永远不会说了。
一根筋的关润决定告白!
后来关润很多次回忆那一幕,仿佛她们的动作都变慢了,时间也走慢了。关润再踏入其中,她想,自己终究是鲁莽了。
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场合,做了错误的事情。
或许温几许只是把关润当成一个可以发展成朋友的大学同学,比同学近一点,比朋友远一点。
她还记得,那是在新街口。她们吃着南京大牌档,打算待会坐地铁回酒店。
背景音是大牌档叫号的声音,“甲桌76号——”
来来回回的人流量给了关润勇气,她低头盯着桌面的木痕,说:“我想说一个藏了很久的秘密。”
温几许看过来,眼睛里还残留着笑意。
但很快,温几许的笑容收起来。
关润抬起头,双目凝视。
仿佛有什么预示,有什么连接,温几许已然知晓关润将要说什么。她的灵魂被分成了好几个小人儿,有人在期待,有人在害怕,有人想阻止。
“温几许。”关润深吸一口气,说:“我其实……”
温几许:“别说。”
关润:“一直,喜欢你。”
饭点的大牌档原本是很嘈杂的,那一瞬间,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心跳声。
“别说”和“喜欢”同时说出口。她们互相听见了对方的话。
关润凝滞片刻。
“我不是想让你马上回应什么,”她艰难地开口,“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说,会后悔。”
温几许什么都没有说。
就像她喜欢的玻璃珠和石头被父亲当垃圾扔出去时一样,像她上台演讲后在操场听见别人议论她走关系时一样,她保持了沉默。
温几许不是什么善茬,面对恶意,她可以更锋利地刺回去。这让她说话总带一丝漫不经心,让人怀疑是在讽刺。
但眼前这是善意。
哺乳动物露出了最柔软最重要的腹部,温几许伸出手想抚摸她,却让覆盖的一层刺划伤了她。
关润的心开始往下坠,低头笑了一下,眼眶却已经酸涩。
仿佛城市屏住了呼吸让人群静下来。
有几秒钟关润的思绪是空白的,再回过神来血液直往脸上涌,这让她面红耳赤,拿起包就想往外冲。
“钱我之后转给你。”
关润跟个失控的火车头似的直往外冲,什么抱歉谢谢之类的礼貌都被抛在脑后,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尴尬的场所。
温几许的沉默是一场飓风,只是经过,却在关润心里留下彻底的空旷。
温几许起身想追她,但这一桌还没结账。结账后再追出去,只看到关润匆忙乘扶梯的背影。
犹豫两秒,温几许追上前。
她跑下扶梯,下两层才拉到关润的胳膊。
“关润。”温几许的声线是带着一丝祈求的,和她特有的娇嗔感。
但是关润大脑一团糟,叽里呱啦说:“我们今天就到这吧我好累想回酒店休息一下。”
“我送你。”
“不用不用。”关润摆摆手,她的勇气也只有那么一次,用光之后余下龟缩,“有地铁就好了呀,南京地铁真方便我喜欢南京地铁。”
来回拒绝两次,温几许执拗的要送她,关润不再拒绝了。
两人并肩而行。
新街口地铁站怎么这么大!怎么这么热闹!关润心烦意乱的想。
温几许没有进闸机,目送关润离开。
很多年,两人回忆到这里,不约而同浮现一个词:心碎。
关润不敢回头,随便找了一条地铁上车,三站后才意识到坐错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她也没别的事。非常平静的下车换乘。
温几许不太放心,给程歆打电话,试探性问自己能不能陪同学住外面。
程歆说:“你爸今晚回来。”
这就是不可以的意思。
温几许还是来到了关润住的酒店外面,隔着一条街望着酒店外身,怪自己搞砸。
明明她有很多种回应的方式,可以把伤害降低到最小。但偏偏她脑海中的小人儿太多,最终是最自私的那个占了上风。
她也是太贪心,贪恋和关润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
温几许想,关润应该是已经躺在酒店床上了。正打算离去,竟看见关润双眼无神走向酒店大堂。
温几许站在原地很久,风吹得她头发微乱。
她没有叫住关润,只是鬼使神差拿出手机拍下她的背影。
到家应付了温博超和世家叔叔的问询,温几许来到天台。仰望着夜空,像在看一个她不敢伸手的梦。
无数次感觉到自己的确是温博超的亲生女儿。
和他一样,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是没有情感,但更擅长为自己计算风险与收益之间的距离。
所以,她无法在这段故事里追求“圆满”。
远方正在和弟弟斗智斗勇的盛艺璇突然收到了温几许的消息。
奇了怪了。盛艺璇嘀咕着,划开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