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久违地，嬴政蓦然心动，就像他在盖聂府上初次见她那时。

细想起来，荀蓁入宫这些日子，确实生动了许多，偶尔也会笑笑。

大概女孩子做了母亲后，都会不一样？

嬴政想，若真是这样，蓁儿生子倒真是好事，他得了长子，心上人有了依靠，更别提她变得有些温柔了。

虽然她的作风还是有些……，嬴政摇摇头，心说，不过是小事，虽然他有时有些招架不住，可……，盖聂都受不住，他也不算什么。

男女之间，一来一往，有亏有得，才是正常。

“等寡人加了冠，”嬴政说起加冠一事，突然有些感慨，走了许多年，他终于要到加冠亲政这一步了，可这世间事多行百里者半九十，所以愈到最后，他越是不能掉以轻心。

“寡人便封蓁儿做王后。”

听到王后，荀蓁顿了顿，看着嬴政很认真道“你要我做你的妻子？”

“如何？”嬴政觉得这是他能给荀蓁最好的东西了，一国后位，她又有长子，到时候扶苏是嫡长子，身份尊贵。

“不好。”荀蓁摇头，想到后宫中那些无趣至极的女人，觉得自己是夫人，借着不管事的由头还能不见人，可当了王后，那么多女人说话，她肯定要很烦。

若是烦的狠了，说不得就想对小庄那样对她们。

且，王后为正妻，她若是真的成了他的妻，便真的要负担起责任来。

“为何？”

“太累，而且，面对太多人，不习惯。”荀蓁摇头，表示自己不想要这个位置。

“你啊！”嬴政无奈摇头，荀蓁明明知道王后之位何等重要，却还是这样的不在乎，心中说不得是什么感觉。

“不要便不要吧，可蓁儿不想要，就不怕寡人另立了别人为王后？”

“那你就不要立王后。”荀蓁看着嬴政，说“不要王后。”

“真是小气。”嬴政抱着荀蓁，拍了拍她挺直的脊背，“放心，寡人不会把这后位给别人的，什么时候蓁儿想要了，便来找寡人拿。”

“我不会想要的，”荀蓁看着嬴政，默默在心里说，我是不会想做王后的。

岁月荏苒，当初的稚子长成了高大英俊的成人，荀蓁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于是她也就什么都没说。

扶苏虽然想到来桑海必然会见到自己母亲，却没想过会这样早，这样让人猝不及防。

余光一瞥，便看到那个依偎在母亲身侧的稚童，不过十来岁，长的很是眉清目秀，眼中灵气逼人，再看看母亲对他的亲近毫不在意的模样，扶苏心中一时酸涩不已。

荀茂也没有暴露扶苏身份的打算，所以他与扶苏行了一礼便道“在下家中有事，先行一步。”

“可是有家人在等候？”扶苏说完，指了一指不远处眼巴巴看着荀茂的少年。

荀茂顺着扶苏的方向，果然看到了空青和头戴幕篱的荀蓁，他的妹妹手里拿着一个包裹，看样子装的是布帛，于是他点头说“是啊，是家妹与犬子。”

扶苏点头，心想认识了后，往后寻母亲才有由头，不然，还真的暴露她的身份不成？

“先生还有事，乔松便不打扰了，改日乔松再登门拜访以表谢意。”

“客气，客气。”荀茂假笑一声，很是真情实意，便牵马朝荀蓁空青而去。

“那是谁？”空青回头看了文雅俊秀的白衣公子，很是好奇地问荀茂。

“一个朋友。”荀茂把话题揭过，这种事听多了可没什么好处。

“看上去是个好孩子。”

荀蓁突如其来的话让荀茂惊了一惊，可片刻他又回过神，心想的确是个好孩子，历史上听到他爹让他自尽，一抹脖子就死了，怎么不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呢？

反正他不是这样的人，荀茂想，谁敢让他死，他就要送谁去死。

不过，妹妹的神预言又开始了，荀茂心里暗自摇头，心说没头没脑的话，如果他不是见多识广，熟知历史和剧情，他也听不懂荀蓁说的是什么意思。

荀蓁说了句后，便不再言语。

“你买布帛做什么？”

“做衣服。”

“给谁？不对，你会做衣服？”荀茂心想，鬼谷还教人做衣服？

“会。”荀蓁点头，摸着包裹，不知想到了什么。

那时嬴政和盖聂正准备前往新郑。

荀蓁来到章台时，盖聂正在收拾东西，虽然他武艺高强，听觉灵敏，察觉到了荀蓁的到来，可看到人的那一刻还是惊了惊的。

“你没事来章台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的。”荀蓁拿下遮住她面容的兜帽，露出一张夺人心魄的秀美面容，把掩在披风下的粗布包着的包裹给他。

盖聂把视线从荀蓁脸上移开，心想为什么感觉师妹是越来越美了，咸阳宫就这么养人？

“这是？”

“给小庄的。”

盖聂闻言，沉默了会，艰难道“你还记得？”

荀蓁点头，说“忘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那你现在能忘了吗？”

“不能。”荀蓁拒绝，“我当不成君子，也不去当了。”

好吧，好吧，盖聂心想，你本来就不是君子，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你应该叫小庄师哥，或者二师兄。”

盖聂觉得自己应该肩负起维护鬼谷上下关系正常的责任，于是他纠正荀蓁。

“他不是一直相当幺儿。”荀蓁说话，潜意思就是，他不当我当。

盖聂沉默，决定不说这个无数次都没有解决的问题，于是他扯开话题，说“不如去见见秦王？”

“嗯。”荀蓁点头，拉上兜帽，跟住盖聂，她不怎么来章台，自然也不怎么识路。

盖聂觉得自己让荀蓁见秦王，就是个错误，感觉这两个人都不怎么正常，秦王就不多说了，容忍荀蓁比他师父还厉害，至于荀蓁，师妹你不是一直走高冷路线，和秦王卿卿我我个什么劲。

“王上要走了。”荀蓁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老套地说了这句话，她不善分别之语。

“嗯。”秦王点头，低头看着一张脸都在兜帽里的荀蓁，她还是很美丽，却比初见之日，多了几分人气，这是他带给她的。

秦王抱住纤细的人，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轻声道“蓁儿且等着寡人。”

“妾身知道。”

“好。”嬴政点头，松开荀蓁，低头为她理起略显凌乱的衣衫，神情专注得很，荀蓁看着秦王的侧脸，想了想自己知道的，踮起脚尖在秦王的脸颊上亲了下。

“你真是。”嬴政停下手，眸色深深地望着荀蓁，荀蓁也是注视着他，眼神清明。

“应该在这里。”说完，便印上女子的红唇。

荀蓁被动承受秦王的索取，突然觉得没经验很容易落于下风，就像是小庄当初输给自己一样。

二人堂而皇之地痴缠，只有盖聂低头，有些尴尬。

嬴政没有沉湎于温柔乡，片刻，他便松开怀里人，摸着她的头，“等我回来。”

荀蓁点头应了一声。

嬴政把她拢了拢披风，随即上了马车。

围观这一切的盖聂心想，这有什么意思呢？但看到秦王兴致有加，也不好多说什么。

“盖聂，这是什么！”

过了会，嬴政出声，把盖聂喊了进入，指着荀蓁给他的那个包袱。

盖聂看着那个被秦王打开的包袱，一身黑色的做工精细的衣裳便出现在眼前。

盖聂看着面沉如水的秦王，秦王则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