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乐遥没让我回头,他低声的请求也是如此陌生。
陌生到,我恍惚地觉得,这就好似是第一次认识作为“甘乐遥”的他。
“听我说完就好,我只说一次。”
我再怎么说也是年长于小遥的女性,我经历过所谓的感情,自然是明白这种接近祈求的句式意味着什么。
至少在这一刻,我没有任何装傻的空间。
察觉到我的僵硬,小遥好像很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后,把脸埋在我的肩窝,毛绒绒的头发扫着我的脸侧,他灼热的呼吸同样铺在我裸露的脖颈。
我一动也不敢动,脑内被强烈的混乱袭击。
然而在这片让人崩溃的头晕目眩之中,我第一次听到小遥如此近乎颤抖的声音:“老姐……不是,承心姐。”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别把我当弟弟看了。”
“一秒也好,就现在,把我当做男人看待吧。”
像是孤注一掷,他顿了半晌,揽住我腰肢的手臂收紧:“一次就行。”
50
比赛前夕的夜晚,高澄意却罕见地没有睡意。
他摸不清现在盘踞在心头的究竟是什么情绪。
是赛前的紧张?兴奋?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明日是绝不能输的决赛,高澄意闭上眼,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出发光岛前与姐姐的那次“约会”。
那个写作邀约读作报复的约会理所应当地需要标上双引号,但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一次,高澄意一定会选择不那么做。
只因一切都是从那开始,一切都无法回头。
他小孩子心态的报复心起,却不小心弄巧成拙。
如今,所有都将变作未知的浑水。
那时,望见姐姐单薄的背影,他还并未意识到姐姐属于“异性”。
姐姐那身约会用的裙装单薄得可怜,她冷得摩挲手臂,以至于高澄意当初甚至没有留意到那身连衣长裙略显贴身,勾勒出堪称曼妙的轮廓。
为她披衣服只是身为血亲弟弟的条件反射,小时候姐姐替他掖好被角的记忆刻在骨髓,他也被养成了关心她的本能。
反倒是经过姐姐略带羞赧的提醒后,高澄意才如梦初醒一般地反应过来自己原本的目的。
无法,他条件反射的动作实在太快,以至于都忘了其实他的初衷不过是想要嘲弄姐姐。
“我没有那个意思。”
因此,高澄意才会如此对他的姐姐反驳。
他甚至有些好笑地瞥她一眼,心想姐姐难道真的把他当男人看了吗?
然而下一秒,高澄意又飞快地警醒回神,意识到他原来的设想本身就矛盾地想要让姐姐误会。
于是他又幽幽地改口:“我也没把你当姐姐。”
事实是,姐姐永远是姐姐。
姐姐绝不应该在他眼里成为女人。
这段时间姐姐想必是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发消息的频率很高,甚至在昨天也发来长长的短信,像所有忧心的家长一样鼓励他要比赛加油。
高澄意同样没问姐姐究竟来不来看他比赛。
来不来都无所谓,他不在意这个。
因为这对高澄意而言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设定了自动关机的笔记本电脑还停留在先前查看的网页,屏幕散发出莹莹微光,上边是芹落雁发来的各种资料。
她嘴上说着不同意,却好像是察觉到继子的心不在焉那般,仍然是嘴硬心软地发来了她让助理筛选好的各种学校。
美国,瑞士,德国。
然而无论东西海岸,阿尔卑斯山,亦或是黑山林与王国湖,都太小太小。小到高澄意觉得出国都毫无意义,只因姐姐的存在是他的全世界,他的全宇宙。他的天堂。他的地狱。
再遥远的国家,即使到地球的另一头,他也似乎无法从名为姐姐的泥潭中走出。
他想起之前吃饭时,姐姐总是忧虑他的所思所想。
“澄意?你在走神?真的没事吗?”
姐姐偶尔会这般心疼伸出手,像是想要虚抚他的脸。
高澄意不喜欢姐姐的这个举动。
或者说,非常讨厌。
毕竟,姐姐一定不明白,现在的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过。
就像那个悖德的电影那般,以吻封缄,让她再也说不出这种跟家长没两样的话。
而想象只是想象,假设只能是假设。
因此,那时自己也只是垂下眼摇头,在姐姐的眼中或许就像一头受伤避人的幼兽:
“我没事。”
只要这么说了,一切都将不会发生。
51
全国赛当天,天气晴朗。
OA顺利弹出申请通过的提示,我长舒出一口气,舒展一番久坐酸痛的腰肢。
确认完毕早退申请后,我拎起桌上的手袋,拿起工卡准备签退。
隔壁的珊娴听到我这边的动静,咕噜咕噜地蹬着椅子探出头来看我:“天啦,承心你居然请假了!”
“有事吗?莫非是去约会?”
珊娴见我笑而不语,八卦地追问。
“呵呵,不是的。”
我笑着摇头,朝她摆摆手。
“去看比赛,我弟弟的比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