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那三人道:“这些话谁是第一个说的,都有谁在传?你们若老实交代了,我还能罚轻些,若是不肯好好交代,我大不了把你们三个直接打死了扔出去。”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抢着说出了一堆的名姓。
红菱和翠竹一一记下来,回头报给徐素湘,竟有二三十人。
“……”徐素湘惊讶了一把,都传到这个地步了,她竟今天才听说。
她命红菱寻了林嬷嬷,带着人把提到姓名的刁奴都提了过来,一时间院子里挤满了人,经过互相指认,流言的源头指向了一个姓马的婆子。
马婆子惶惶跪下道:“老婆子我该死,我猪油蒙了心,不该听了碧兰姑娘的几句话就编排夫人,求夫人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碧兰?”徐素湘皱眉看向林嬷嬷。
林嬷嬷忙着人去把碧兰带来,眼下她心中也是后怕,自己管着侯府后院,出了这样的事她竟一点不知情,可见底下有人替她们瞒着,而这个人,除了碧兰不做他想。
事已至此,她也保不住她了。
碧兰一来,那马婆子忙冲着她攀咬起来,碧兰却是不慌,与她对质道:“你自己说,我那日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马婆子道:“你说夫人那日出门,装扮得如同天仙一般,你都认不出来了……”
“是啊,”碧兰一口承认,反问她,“我只说了这一句,当时你说了什么?”
“我、我……”马婆子哑口无言。
她当时说,在以前她们村里,有死了丈夫的寡妇为了活下去,会把自己打扮好出门,去找下家。
这话,碧兰没附和她,也没驳她。
也不知道哪天,她顺嘴就把夫人往这里头编排起来了。
马婆子一时有口难言,她知道自己嘴上没把门,这是被人利用了,可碧兰从没主动说过夫人的这些话,对质起来只能坐实了她自己,并不能全然推到对方头上。
碧兰有恃无恐,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跪下对徐素湘道:“是奴婢多嘴,奴婢愿意领罚。”
徐素湘盯着她,目光渐冷。
“你的这些小聪明,以为旁人都看不出来么?”
碧兰垂着头,打死不认:“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徐素湘道:“念在你服侍了我一场,这次姑且留下你,再有下次,你也不必在这府里了。”
“林嬷嬷,以后碧兰不用跟着你了,这些活计对她来说都太轻松,从今往后,她负责倒府里的夜香。这三十二人,各打二十板子,这位姓马的妈妈,等养好了伤送到庄子里去,其他人如有再犯,一样送出去。”
林嬷嬷应了,见碧兰不甘,还要再说话,忙叫人堵了她的嘴带下去。
碧兰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对待过?眼泪当即涌了出来,回头怨恨地看了徐素湘一眼。
这天负责打板子的妈妈们胳膊都抡酸了,徐素湘特意吩咐红菱让厨房给她们加了餐,妈妈们千恩万谢,欣然用了。
主子发了威,侯府的下人们再不敢胡乱嚼舌。
徐素湘整治了下人,又给林嬷嬷挑了两个得力的仆妇,嘱咐她们好好协助林嬷嬷,她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的时候,若有疏漏需得她们时刻提醒着,那两个仆妇恭恭敬敬应了,自去领职。
隔日,徐素湘约了花小蕊在梨园见面。
花小蕊跟着薛氏读了两个多月的书,准备先回一趟房陵,把学堂修缮起来,也让县里的人提前知道一声,徐素湘念她读书辛苦,特意请她看戏放松一下,顺便把出资的银钱给她送去。
她让红菱取了秋掌柜送来的千两银票,转念一想,房陵地方小,县里的钱庄未必兑的出这么多钱,又命把银票收了,取了十块十两的金饼,装好带着出门。
她前脚才走,碧兰后脚就让路明支开了青松。
青松一听是红菱有事找他,以为是夫人有什么话要说,当即跟着路明去了园子里。
他一走,碧兰就给洗墨庵里的小厮塞了银子,说是林嬷嬷落了东西在洗墨庵,命她过来找。
青松不在,小厮们乐得浑水摸鱼,只催促碧兰快些。
进了裴放的卧室,碧兰看见消瘦到脸颊凹陷的侯爷,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
她倒了一晚上的夜香,再不见侯爷一面,她真的要熬不下去了。
“侯爷……”她跪在床前,掐着自己的指尖,愤恨而又伤心,“碧兰真替您不值,您从前总让我照顾好夫人,可夫人根本配不上您这样用心!”
“她在外面贪图玩乐,终日把自己打扮得千娇百媚,她私会男人还不许下人们说!”
不知是不是她这几句谎话刺激到了裴放,裴放两根手指狠狠颤了颤。
碧兰流着眼泪,想要凑近些,又怕自己身上的味道冲撞了床上的男人。她把头抵在床沿,不甘地说道:“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薄情寡性,她根本就不爱你!”
“只有我……”
她说着,忽然一顿,不可置信地直起身子来:“侯、侯爷?!”
榻上,裴放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深黑色的瞳仁嵌在他苍白消瘦的脸上,莫名地令人感到害怕。
那双眼睛缓缓转了一下,盯住了床边的碧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