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发现裴放手指动了动,立刻挑着眉瞪他:“干嘛,你有意见?”
半晌,裴放老老实实的,再没敢动了。
徐素湘哼了一声,起身绕过起居厅,到了裴放的书房,在几案上看见了林嬷嬷前几日放在这儿的账簿,她每一本都翻了一下,看了个大概。
这二十八间店铺也是每三个月结算一次盈利,粗粗一算,总共有近七八万两的收益,其中只有一家是亏损的,徐素湘把那间店铺记下,准备以后抽个空亲自去瞧瞧。
她算完了账,伸个懒腰,又踱去裴放卧室,坐在床前对他道:“想不到你这么经营有方,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的?”
裴放自然不可能回答她,她也用不着裴放开口,自己从善如流道:“现在整个侯府里,就数你最花钱,那一张床抵普通人家一辈子的嚼用了,你又不理事,我一个人养着一大家子人,唉……那二十八间铺子的收益我就先帮你收着,你要是有意见,你就动动手指头。”
说着,她起身给裴放掖了掖被角,顺便把他的手塞进了被窝里,嘴上边道:“侯爷既然没意见,那我就派人去结算银子了?张师傅打的床马上就到,一会儿我亲自盯着,包你满意!”
青松听着,在心里又记了她一笔。
什么叫阖府里就他们侯爷最花钱?
他们侯爷如今躺着上哪花钱去?不过打了一张床,夫人就要走了侯爷在京城的二十八间铺子,这不是明抢是什么?!
再说了,哪来的一大家子?府里除了她就是侯爷,说的好似府里要揭不开锅了一样。
上回侯爷少吃了半碗粥,八成是被夫人像今日这样气着了,等侯爷醒来,他定要如实回禀。
若是侯爷醒不来……那就当他没说过。
一刻钟后,张师傅带着他的徒弟到了,新打的床得在屋里现装,徐素湘想了想,这折腾一下未免扰了裴放的清静,于是她命小厮在隔壁小院的花树下摆了两张躺椅,让青松把裴放背过去避一避。
美其名曰,让侯爷偶尔在室外晒晒太阳也挺好。
青松小心翼翼地把裴放放倒在躺椅上,再次在心中记了徐素湘一笔。
理由是:瞎折腾侯爷,故意让他晒太阳。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下累累恶行的徐素湘躲了个懒,在裴放旁边的躺椅上美美躺下,准备在这打个盹。
这间院子里没住人,但隔几日就会有专门负责的丫鬟来打理,里头种了两株有些年头的梨树,此时正是开花的时节,一簇簇洁白的花朵攀满了枝头,仰头望去,如云似雪,淡雅非常。
院子外面有红菱守着,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莫名闯进来,隔壁洗墨庵有青松盯着,也不怕张师傅等人干活不认真。
徐素湘想着,惬意地打了个哈欠。
日光透过花影细碎地投照在两人身上,像是重新给衣衫织上了金色的图案,徐素湘扭头看去,有一缕光漏下,正正落在了裴放的眉眼上。
因许久没出门,他的皮肤比以往白了一些,唇色也淡,只有鼻梁依旧高挺。
从徐素湘的角度看去,在日光中闭着眼的裴放有一种沉静如水,高洁不可侵犯的冷肃之感。
“唔,他的眉眼,生的可真好看啊……”
徐素湘困倦地眨着眼睛,低声喃喃,侧着身子欣赏了一会儿,她强撑着眼皮从袖子里掏出了自己的绢帕,折了三折,坐起来将帕子正正盖在了裴放的眼睛上。
指尖触到裴放的脸颊,她犹豫了一下,顺手掐了一把:“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就这么可恶!”
裴放的手指动了动,大概是想要抗议。
但抗议无效,徐素湘无视了他。
午后的微风徐徐吹来,白色的花瓣颤抖着簌簌落下,翩跹着藏进她的发丝,又顽皮地落在他的唇上。
徐素湘一愣,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把花瓣从他唇边拈起,柔软的指腹擦过他略带温度的唇,令她一瞬间的失神,捻碎了指尖的花瓣。
困意全无,徐素湘仰头看着花团满枝,觉得来这里小憩简直蠢透了。
她得去隔壁看看张师傅把床搭好了没。
石榴红的裙摆匆匆扫过满地的细碎花瓣,竟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