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怎么觉得他那把剑有点眼熟!”
“他现在也还没报上名号啊。”
“平常开盘的人怎么不见了?快,爷要压赵才翔的注!”
“赌疯了吧你,赵才翔的盘哪有人敢开?!”
“怎么说,上来就挑赵才翔,你们说他们二人谁能赢?”
金岁就立在最前沿,随便捞过手边桌子上一碟还尖尖未动的花生米。
旁边儿就站着花生米的主人,那叔怒目圆睁,眼见着猛一拍桌就要站起来,金岁一粒小碎金子扔在桌上,嘿,那叔就又坐了回去。
他抓了几颗花生米放在手里剥,将剩下的一整碟全都塞给了玉岁,顺带着将周围人的话大约一字不落,全听了去。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们少……公子会赢。”
有人立马就不同意了:“年纪轻轻的你懂个屁!”
此时男女伙计已经又退回到边缘的阴影处去,酒家厅堂内一千零一盏烛灯已全部点亮。
白昼霎亮,已见分晓。
落长明手中一柄招摇剑抵在赵才翔的胸口处,力道有分寸,并未见血。
他当然认得那柄青光剑。
因为造剑的出处正是他的伯叔,想必那剑鞘上,又或者剑身之上,恐怕还留着伯叔亲手浇筑下的“伯”字痕迹。
伯云归曾亲口说过,他半生至今所造过最满意的有三把剑,一把云归,一柄无期,一把青光。
而除过前两者之外,剩余所有他铸造的剑中都留着他姓氏的印记。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青光剑应该在当今正在职的赵大将军手中。
赵才翔这个年纪,难道是将军之子?
将军的儿子不好好待在燕京,跑来挞隐做什么?
正想的档口,对面的赵才翔冲他一抱拳,即便输了也并不显下风,反而大大方方,让人觉得气度非凡。
落长明利落收了剑,入鞘,略扬下巴,并不谦虚。
“这一场,我赢了。”
“是我输了。”赵才翔轻笑,朝着柜台道,“乘月娘,天字号改签客,今夜合该归于这位公子。”
场间又一阵起哄,一时沸腾。
今夜?
不,在查出蚕丝信件背后的真相之前,他大概要一直住在这里。
落长明转眸看向玉岁。
玉岁放下手中一碟不知从哪儿来的花生米,到了前台把钱袋轻放在柜台之上,冲乘月娘讲:“先订十五日。”
钱袋发出“哗啦”一声轻响,这回乘月娘却没去伸手拿它。
乘月娘半撑着下巴,话像是说给玉岁听,一双眼睛却看着落长明。
“算了吧,赢家免费住。”
大约是人都对实力强横、又气度不错的剑客有些好感,她这次并未坑人,只实实在在道:
“只不过十五日的话,这位公子就要接受十五日以来,所有想住天字号的客人所下战书了。”
落长明倒对此很无所谓,经今日一战,他相信想继续来送死的人并没有几个。
正如乘月娘所言,人在江湖飘,无论男女老少,总还是珍惜生命的好。
于是玉岁只冲乘月娘道:“你只管记便是。”
乘月娘复道:“不知签客名号?”
落长明这回总算亲自开了口:
“葭老四。”
这一回,这个名号经乘月娘的手,在账本上落了字,就好像官府给一个人的户口盖了戳一样,盖棺定论了。
乘月娘登记完毕,将一串月状钥匙抛送到了玉岁手中。
“楼上顶层唯一一间。”
落长明点头就算应了,藏在面具之下的一双眼皮微微阖沉,有几分旁人看不见的疲乏。
其实今日过得并不算轻松。
先不说半个多月来舟车劳顿,未曾停歇一时半刻;再说车轮在半路上也还出了些岔子,差点遇险,后来又找馆驿帮忙上了车链,这才平安抵达高崖酒家。
到了酒家山下,只见它所在的那一片峰果然如同传闻所言那般,奇险无比。
好在山虽险,却并不像自家山庄里那一座无断山一样毫无落脚之处,相反有不少可以借力登力之处,因此得以上山。
到了山上以后,又和赵才翔真刀真枪打了一架。
这一套章程下来,想来饶是精力最足最旺盛的少年,恐怕也累一个够呛。
因为就连金岁今日也安静了不少。
落长明稍作片刻冥歇,便即刻复睁一双贵气无双的双眼,抬脚便要往石梯上走去。
乘月娘及时出声:“诶葭老四!你的钱袋!”
玉岁也及时摆摆手道:“老板娘留下吧,算是我们公子请你的好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