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从这儿给我丢出去,丢得越远越好,晦气。”
他原本只怕是霓家贼心不死,想要过来抓个现行,直接给霓家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作风做实了,再在莱陵城里好好宣扬一番。
谁知道是两个吃饱了干饭闲跟风的人。
落长明轻嗤一声,恰仰头望天瞧着天边一线已蒙蒙亮了,干脆也不再回鎏曦阁,转径拐廊亭,直奔着一处小后门去了。
霁明月几步撵了上来:“听庄主说你要去北边儿玩?”
落长明应:“是,所以这段时间就靠大师兄做主力打理山庄上下。大师兄有没有什么想带的,到时候带回来给你。”
霁明月简直没有头绪:“听说北边现在连雪都还没化,你一向又最畏冷……又听说那边民风粗犷,你不定能适应得了,这个北边你是一定要去么?”
眼见着就到了小后门,看门的门厮连忙出来开门。
落长明一边听着那些絮叨,一边迈过高门槛,下了几级台阶,看见金岁驾着一辆马车正缓缓驶来,这才回过头说:
“听说北方有种叫熹饼的点心特产甜,回来给大师兄带上几份儿尝尝鲜。”
霁明月心想他师弟到底是惦记他的,不过大约也知道自己劝说不动,就歇了一张关心的嘴:
“我不说你了,但你好歹别不着家,时不时要记得送平安信回来……话说你为什么不从正门处走?”
落长明拎着剑三下五除二上了马车掀开帘子进去,干脆没了身影。
金岁稍稍掀开头上的斗笠一笑:“又不是什么正事,走正门反而引人注目了,我们走了大师兄!驾!”
霁明月无奈一笑,转身时见那门厮插门闩的时候长棍别住了,上手帮了一下。
门厮笑说:“大师兄既然舍不得少庄主,怎么不跟着一块儿去啊?”
霁明月摇了摇头:“庄里又哪能走开人啊,由着他去玩吧。”
此时小窗过景儿,芽绿色渲染官道,马车内正一片茶汽氤氲。
落长明手边放着一只匣子,匣子开着,他拎出那只连壶都雕的有一番精致的酒王“百花酿”,放在手里已经把赏了一段时辰。
“叫你去查的事怎么样了?”
玉岁专注点茶:“工艺确实是出自挞隐那一片地界,我们不如先去挞隐的高崖酒家落脚再做后行打算,正好见识见识北边的消息据点都长什么模样。”
也可以顺便探查探查游宗的所在。
落长明将手中酒王稳稳放回匣子里盖好。
若说南方最有名的消息据点乃是莱陵的衔花楼,北边最出色的便莫过于挞隐的高崖酒家。
传闻这家酒楼设立在一座孤峰之上,奇峰险峻无比,想上去的人若没点真本事傍身,还真是容易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可即便如此,酒楼之中也常常通宵达旦,一到夜里便繁荣至极。
落长明知晓玉岁平日便爱看些风俗杂书,他知道他一定很好奇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不过他自己对什么更好奇一些呢?
抛开猖狂写字条的盗冠贼不谈,首先便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游宗”宗门了。
世上籍籍无名的门派很多,可以说一句多如烟海也不为过。
可能让落霞山庄的庄主送自己镇窖的酒王去的,据他所知到昨日之前为止,可并没有这样的先例。
落长明敞开怀了正坐着琢磨,回想以往所有打过交道却为数不多的北边门派,也只勉强记起来一个东颖兆家而已,去挞隐的时候正会路过东颖。
外面驾着马车的金岁显然也想起了这一茬:“过东颖的时候,要去访兆家么?”
落长明道:“不过是买过他家几次酒的交情,我们又是后辈,恐是不必多此一举。”
外面金岁没再说话,马车却是缓缓停了下来。
许是双生子的缘故,玉岁常跟他的兄弟心有灵犀,立马开口道:“外面有什么热闹?”
金岁一乐:“有两帮人也不知道哪儿借来的胆,在官道上就干起架来了!看那架势都尽是些要命的招数啊。诶,诶!长明,里面还有一个小孩子,咱们可出手帮忙吗?”
玉岁闻言连茶盘也不管了,只单手撩起小窗帘子来去看戏。
其实这一段官路距离莱陵可谓已是相去甚远,已经不归钟无期管辖了。
落长明本无意多生事端,但从小窗稍一撩帘,无意轻瞥间正瞧见其中一方佩着洇丹色的蝴蝶红玉,不知怎得脑中突然就想起舅舅对蝴蝶不同寻常的厌恶来。
正巧他那个方位随意一瞥,又能清晰从玉岁留下的缝隙看出去,就看见地上零散几具尸身里果真还混着一个小屁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