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官欣下了车，直接在停车场上了电梯。坐到30层下来，刷卡搭另一座电梯直达37楼。37楼很安静，整层都是唐锦商的办公室，严格来说，这里以前是唐镇川的办公室。

接待区外，林助理正在处理工作。她看到唐官欣进来，起身迎接：“三小姐来了。”

“姐在忙么？”唐官欣问，顺手把手上提的咖啡递给她：“巧克力大满贯，快点喝，放久了就化了。”

林助理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惊喜地接过来：“谢谢三小姐，我最近有点贫血，确实想吃甜的呢。”她嘴边含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唐总十分钟前午睡刚醒，嘱咐过我您要来，让您直接进去就行。”

唐官欣笑着冲她摆摆手，径直朝办公区走去。唐镇川喜欢无边界设计，区域之间多利用屏风和陈设虚虚分隔，唐锦商接手后，嫌弃冗杂空间过多，拆了大半部分，清空了娱乐区和功能重复的收藏区，增添了许多高书架。她还丢掉了唐镇川的海黄木桌和瀑布茶台，换了实用性更强的开放式工作台。唐官欣也是开始频繁来大姐办公室后才发现，唐锦商喜欢站立走动着处理工作，她尤其不喜欢有人长时间在她旁边坐着，所以唐锦商很讨厌开会，凡是需要她参与的会议，开始结束都很迅速。

唐官欣穿过一排排书架时，看到司沉站在其间，低头核对书目信息。书架尽头的办公区域，唐锦商正站在落地窗前看文件，明明十分钟前午睡才醒来，可她脸上一点倦意都没有。

“好渴。”唐官欣张口抱怨，“明明前段时间一直在下雨，雨停后又无缝衔接变热，这天气到底怎么回事？”

“你太瘦了，又贪凉，再这样下去要贫血了。”唐锦商头也不抬，走了几步把文件放在桌上签了个字，“过来我看看。”

唐官欣绕到后面自己拿了瓶冰水，喝了一大口，把脸凑过来给唐锦商看。她来见唐锦商就打扮得干净乖巧，妆都没化，唐锦商左右端详这张白净细腻的小脸，很是满意，捏了捏她：“少熬夜，看你眼睛下面都有乌青了。作品集做得怎么样了？”

姐妹俩轮廓很像，其实不止她俩，唐家四个孩子都长得更像沈珠玉。唐官欣从包里拿工具，准备给她量尺寸：“准备拍照了，在找模特呢。”她顺手帮唐锦商拢了拢头发：“反正忙过这阵子就好了。你呢，怎么今天午睡这么晚？”

“小五上午来了一趟。”唐锦商微微侧头，任她摆弄。

“哦？”有段时间没听到弟弟的事了，唐官欣扬了扬眉。小时候她和弟弟关系好，总在一起玩，但是女孩子早熟，她早早开始有自己的追求和喜好，搬离家之后忙于设计和自己的生活，更少关心家里其他人的事。她和唐焕宸上次见面还是过年回老家，吃完年夜饭小辈们应要求在院子里守夜，几人坐在一起，唐焕宸问唐官欣能不能别抽烟，他闻着难受。唐官欣冲他吹了一口，把唐焕宸骇得夺门而逃。

“我记得他大四了吧，是不是快毕业了？”

“是啊。我之前想让他来上班，问过你二哥意见，你二哥说，小五跟你一样喜欢艺术，集团工作不适合他。”唐锦商顺着唐官欣的动作转了个身：“所以我把小五叫过来，问了问他自己的想法。”

“二哥倒是蛮了解我们的哈。”唐官欣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那小五自己怎么说？”

“他说他还在想。”唐锦商道：“这孩子蛮奇怪的，像是有什么心事，回答我的问题也心不在焉。我看他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让他再考虑考虑。唐文裕手底下有些项目很适合他学习，我给了他一些资料，让他自己回去看看，不想去也没关系。”

“唐焕宸是聪明小孩，不可能对自己的前程没做过打算的。”唐官欣说：“我也觉得他适合回家来工作，但他现在还小，想多玩几年也无妨。姐别太替他操心了，都多大了。”

“是啊。”唐锦商笑着看半蹲在她脚边顺手帮她抻平裤脚的唐官欣：“还是你最不让姐操心。”

唐官欣起身收起软尺，在速写本上做好记录，又目量了一下唐锦商全身上下。每个季度她都会为唐锦商做套新衣服，设计和布料都精心考量过，唐锦商都很喜欢，任由她发挥。穿着外出应酬工作时，如果有人夸赞她的衣着，她也会大大方方说是家妹亲手做的。

两人又闲聊一会，唐官欣要走了，说要去见个客户。午后阳光毒辣，唐锦商看了看外面：“坐我的车去吧，叫司沉送你。”

两人一同下了电梯，司沉拎着唐官欣的包，走在她身后半臂远的距离。到了车前，又无声息上前两步，帮唐官欣拉开车门。唐官欣坐上车，漫不经心拿着手机打字，看着司沉放好东西弯腰帮她系安全带。这样的天气，他依然着装整齐，一丝不苟得像新开刃的剪刀划过的断面。

让人很想把他弄脏弄乱，像揉皱一张崭新的白纸。

唐官欣垂着眼睛，瞥过司沉白皙修长的后颈，又滑过他不知为何忽然泛起红色的耳尖。这抹春色意外让她心情好起来。车子启动，她又打了半晌字，忽然开口：“晚上有事？”

“有工作。”司沉答。

“大姐整天到底叫你在做什么？”唐官欣有点遗憾，却也只能作罢，退出对话框熄灭手机屏，在下一个需要等待的红灯路口伸出一只手，对他招了招：“过来。”

司沉侧头，温顺地将脸贴上她的掌心，缱绻轻柔地蹭了蹭。唐官欣盯着他的脸，拇指指腹带点力道地捏过他的唇角，忽然她眯起眼睛：“真的是工作吗？你没有骗我吧？”

他在镜片后面抬起眼，带着潮意的上目线让唐官欣心头一晃：“我不想再工作了。”他低声恳求，情真意切：“让我每天都陪你好不好？”

“说什么疯话。”唐官欣收回手，不再理睬他，开始后靠闭目休息。车内重归安静，司沉沉默开车。车子路过东港时，他看到了似乎是刚下班的秦瑛，警服外套搭在手臂上，半蹲在便利店外面的马路边，正在用饭团喂一条流浪小狗。阳光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金色的温暖毛边儿。

5月22日，晴。01:03分，电量70%，盈凸月。